永远的中国式启蒙
——致杨恒均先生
顾则徐
读杨恒均先生最新博文《滥杀无辜的拉登怎么成了英雄?》,隐隐觉得杨先生的文字中透出了一点气馁影象。杨先生似乎于自己“民主小贩”的事业,有了疲惫。
杨先生的“民主小贩”事业,并不特殊,只是“五四”前就在中国开始的启蒙。欧洲的启蒙只是一个运动,因为,启蒙之后便有新欧洲,有了新欧洲,作为运动的启蒙便不再需要继续运动。中国则不然,第一次“五四”启蒙是失败了,第二次“文革”后的启蒙还是失败了。目下杨先生的启蒙,乃是“文革”后失败了的启蒙运动的余绪。但这正是杨先生的平凡而重要处。看一看今天中国言论界,三十年前激越的启蒙者们还有几人坚持于启蒙的事业?世无英雄,乃使竖子成名。三十年前的杨先生比之那些启蒙者们,不过一竖子,但今天的他们不再是英雄,今天的英雄是杨先生。
今天中国的启蒙,在“中国特色”的大帽子下,注定了也一定是“中国特色”的。其特色的首要,便是永远。当局“决不”,“决不”也即“永不”,启蒙便一定就是“永远”。中国在“决不”之下,不是死掉两代人就能摆脱蒙昧的。现在七十岁左右的人若干年后死了,我们五十岁左右的人若干年后死了,但是,二十年后,今天幼儿园的稚儿成了青年,今天的青年成了中年,如果没有启蒙,则一定依然还是“决不”。杨先生是很清楚蒙昧主义力量的:“你再能写,再苦口婆心,你又如何能够对抗十几年的教育与每天耳闻目染的宣传?”是的,你无法对抗,我无法对抗,但没有对抗则更蒙昧。杨先生,我,不都是有从蒙昧而启蒙了的过程吗?我们无法让世界变好,但可以让它变好一点。或者,可以换一种说法:我们无法改变邪恶,但可以让邪恶少一点。
杨先生说:“对人的启蒙是如何的艰难,更艰难的当然是,你得用笔来对付枪。”与杨先生略有不同,我以为在中国不存在笔对付枪,只有枪对付笔的实际。杨先生与我,都手握过枪,都袋过手铐,都是熟知囹圄机关的人,我们都十分了解枪对付了笔后的血和泪,人生之惨淡沉淀在我们的内心。但正因为如此,便更需启蒙。启蒙在于中国,就如在似乎永不会毁灭的罗马帝国中的基督教义传播。杨先生隐隐闪现的气馁,当是苦行的教士在跋涉中的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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