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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9月28日星期五

中国如何驱逐烟草之魔?

中国如何驱逐烟草之魔?

顾则徐


据媒体报道,云南省发改委向国家发改委申请增加40万大箱卷烟生产指标,可为地方增加6亿多元税收,将全部用于灾后重建。该报道所说的“灾”,是指最近发生的邵通市地区以彝良县为中心的地震,这次地震目前已造成81人死亡。又有媒体报道说,日前有网曝重庆李子坝抗战遗址公园中的抗日名将李根固旧居正在施工,据效果图所示,这里将被装修成“根固雪茄会所”。这两件事发生地在整个中国而言都处于西南地区,但实际彼此相距遥远。就事情本身言,一为救灾,一为会所;救灾的目的是底层灾民的生存,会所的目的是上层富人的享受。但这两件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点:烟草。

500多年前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后,欧亚旧大陆的历史因此而被彻底改写,人类进入到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史阶段。新大陆为整个人类贡献出了大量奇妙的食物品种,最重要的比如有玉米、土豆、番薯、花生、向日葵、番茄、辣椒、可可等,最近还有雪莲果开始流行,人类食物不仅空前丰富,更是在摆脱饥饿方面获得了极大成功。但是,美洲也同时释放出了两个大魔:梅毒和烟草。就中国而言,这两大魔影响明朝以后的历史极大。从梅毒来说,清朝咸丰皇帝一直被认为是死于梅毒,他的早死导致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的慈禧获取权力,清朝进入到了衰败的慈禧时代。我在最近出版的《共和的守护者:蔡锷传》一书中第一次介绍,蔡锷的死亡与他被德国医生阿斯米、克里误诊为梅毒有密切关系,而蔡锷之死对影响民国历史极其深远。

梅毒和烟草两大魔被释放以后,人类深受其害。人类抗击梅毒进行了不懈努力,在发明抗生素后终于获得了基本胜利。但人类对烟草的抗击则远为艰难,至少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烟草甚至还被大多数人看作是身份的象征,比如在100年前的上海、香港,戴着金丝边眼镜叼根雪茄,牵条哈巴狗,是上流社会男性人士典型的“文明”形象。民国时期一再禁烟,但禁烟是禁鸦片而不禁烟草,因此,在禁烟的背景下,烟草成为了中国几乎跟吃饭一样普遍了的消费,由此而成为中国最重要的经济作物种植业和加工产业,至今还属于国家最重要的税收来源之一。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人类开始展开禁烟运动,中国则进展缓慢,近些年才有规模地展开,比如最近广州经过修改的禁烟法规于91日正式生效,禁烟措施更为具体和严格。

但是,在中国禁烟试图在短期内要形成大的效果十分困难。目前中国吸烟人口约占全世界11亿左右吸烟人口中的1/3,远高于国家总人口占世界总人口之比,是世界第一吸烟大国。目前中国的禁烟主要局限在吸烟场所的限制上,这诚然十分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消费观念和产业观念的改变,这两个方面才是根源。就消费观念方面而言,这些年不断推出千元以上一条的烟,甚至有8500/条的品种,刺激消费,甚至刺激腐败。将抗日名将李根固的旧居改造为“雪茄会所”,其深层次的意识正是如此,简而言之,就是一种腐朽的烟草身份化行为,——既然腐朽,抗日纪念就失去意义。云南申请增加卷烟生产指标,名为救灾,实际是产业观念的陈旧,不能摆脱依赖烟草的财税思路,——不增加烟草生产,灾民真就无法救济吗?吸烟场所涉及的只是方便性,吸烟人口主要由产、销两头刺激形成,背景则是以消费观念为核心的文化氛围,当产业观念和消费观念不改变,仅仅吸烟场所的限制并不足以驱逐烟草这个魔。



2012/9/11
发表于2012/9/12《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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