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高与信心

恐高与信心

顾则徐

夜里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栋高楼狭窄的突出平台上，下面是车流拥挤的犹如大峡谷的街道，感觉自己的内心发出一阵阵惊悸，然后趴下，惟恐跌入到那街道的深渊中去。这个梦境中的心理，是一种恐高症状。

我向来是没有这种恐高心理的，不仅没有，而且还曾是爬高好手，也就是今天一般所说的“蜘蛛人”。记得大学时，去上课整个寝室的人都忘记带钥匙是很经常的现象，同时，年青人也通常不会注意出门把窗户关好，于是，就利用没有关好的窗户，总是我贴着墙爬楼，从窗户进入寝室，把门打开。那时一般的楼房，我总是有办法不借助工具，徒手爬上去的，感觉十分轻松。

一般的楼总是会有凭借物可以爬高。最基本的是避雷铁条和下水管道。高楼都一定是安装了避雷针的，避雷针会有一根金属条，通常从楼的外墙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延伸到地上。这金属条是很牢靠的，足够承载一个人的体重，但有两个缺陷，一是通常比较细，伤手，爬高者抓握得时间长了，容易失去力量；二是通常紧贴墙面，很不容易把握，如果贴很紧，根本没有办法把握。下水管道的优点是比较容易把握，便于爬高者用力，但有一个很危险的缺陷，就是不牢靠，很容易管裂人毁。有很多次我爬楼时，爬着爬着，下水管忽然裂开了，固定管道在墙上的铁钉从墙里面脱了出来，那一刹那，真是非常惊险的，如果人一紧张，略略没有处理好承重重心，人的身体顺势往外一倾斜，百分之百就粉身碎骨了，世界上也就不存在现在这个男人了。在爬楼时，如果有恐高症，或者仅仅只是有恐高心理而没有达到恐高症的严重程度，即使下定了决心去爬，当爬到一定高度，一定是心慌马乱，会失去技术控制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弧，“嘭”地一下，死亡。

第一次出现恐高心理很偶然。不过是两、三年前，有一次，几个年青的朋友一起在一栋大厦顶楼平台玩，有人要拍照，要帮我拍了，我见当时头顶的云彩形状不错，希望仰拍一个，就毫无顾虑地站到了大楼平台边沿的拦墙上。结果，一帮人恐惧地大叫，我自己觉得墙有四、五十厘米宽，很安全，没有在意什么危险性，但被他们一叫，我往下一看，忽然被感染了恐惧的感觉，内心猛然一个惊悸，感觉楼顶的风会把我吹下去，变成下面一堆肉浆。这时候，我本能地蹲下，连忙从拦墙上跳下来，觉得心脏砰然了很久。

这是第一次有这种恐高感觉。我不相信自己会恐高，后来在不同的场合试着站到建筑物高处，从边沿往下看，测试自己，结果，竟是有惊悸的心理了。再后来，在这两年，时常会做到如昨夜那样的恐高梦。

这是一个被他人感染而固定下来了的心理。但如果仅仅这样理解，我并不满意，觉得我并不是这样的“懦夫”，一定还有更深处的原因。通过严格的自我心理分析和反省，便有了明白，一是我这两、三年里的视力差了，恐高症状是与视力不够或退化有密切关系的，这是生理的原因；二是这几年我的自信心有了衰退，从一个极其自信的人变作了时常会有感觉缺乏信心的人，这是心理的原因。根本的，还是信心的衰退。

信心，乃是人整个心理的基石。虽然我较之多数人，至今仍然是个充满自信和勇气的人，但比之过去，是有了很多不足。这个基石一松动，便是如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倾倒了，一系列的心理素质都会有大变化。我是这样，人人都是这样。必须要对自己有一个严格的分析和批判，于我来说，并不在于解决恐高心理，但重建信心，却是以后人生做“勇者”所必要的功夫。

2008-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