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赢利了，别把涨价说成政绩

等赢利了，别把涨价说成政绩

顾则徐

继1990年、1996年、1999年接连涨价之后，从本月15日起邮资再次大涨价。说它大涨价，是因为幅度之高实在很“大”，国内20克以内的本埠信函资费从0.60元涨为0.80元，涨幅33.3%；外埠从0.80元涨为1.20元，涨幅50.0%。

这次大涨价引起了许多人的批评，批评的着眼点集中在国家邮政总局没有举行听证上，犯了程序的错误，有非法涨价的嫌疑。我觉得这种批评既有道理又没有道理。有道理的地方是涨价确实没有举行听证，邮政在国家应当举行听政的目录中位于第二的位置，但《价格法》和《政府价格决策听证办法》所规定的“应当”，并没有绝对的约束力，也就是说，听证仅仅是涨价所需要获取参考意见的一个程序，是“仁政”，并没有决定力，涨价的合法性根本还是由行政权利决定，不听证但上级批准了，国家邮政总局的涨价便是合法。国家发改委本应是举办听证会的单位之一，但它违背自己推行听证制度的主张不举办听证，老百姓和司法体系又能如何？

说穿了，涨价的本质是一种权利，而不是法律；听证是一种法律形式下的“仁政”，而不是具有制裁机制和能力的严格意义的法律。因此，这次大涨价是合法的。因为是权力主持的涨价，而权力是合法的，所以，涨价便是合法的，——全部的理由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三段式，不需要有更多的解释。但是，国家邮政总局装出可怜的样子，说了很多其它的理由，则显得荒唐，十分可笑。

据《中国青年报》记者刘世昕11月15的报道，国家邮政总局负责人说，涨价的目的之一是为了促进邮政体制的改革。这是很侮辱改革的说法，是把改革与涨价等同了起来。改革必然涨价，涨价就是改革，这还叫改革吗？当然，这样寻找涨价理由只是一种习惯，不是国家邮政总局负责人一个人的错，其它垄断部门涨价，也同样是这样打着改革的旗号的，因此，数十年来改革，社会印象也是涨价数十年，一部改革史被垄断部门的利益改造为了一部涨价史。

国家邮政总局负责人说，涨价的原因是邮政亏损，近年邮政亏损的首要原因是邮资长期偏低。我想，亏损当是帐面事实，但具体如何是很值得疑问的。2000年邮政职工52.4万人，邮政业务总量230.6亿元，人均年业务量4.4万元；2005年邮政在岗职工38.9万人，邮政业务总量625.5亿元，人均年业务量更高达16.1万元，是2000年的3.66倍。如此高的业务量和快速成倍增长，作为普通服务业，完全只有行业的绝对垄断才可能获得，竟然亏本？可以比较的一个经验常识，是邮局的EMS价格通常要高于民营公司的快递业务一倍甚至更高，而服务质量的关键点递送时间则经常是三天与一天的差别，即民营公司递送快件用一天，EMS则可能需要使用三天以上时间才把快件送到接收者手上，即使这样，被邮政不断行政打压在狭缝中的民营公司依然可以获得利润。邮政怎么会亏本呢？另一个经验事实似乎可以解开亏本之迷：今天的邮政越来越背离自己的本职，房子越修造越豪华，越来越象是中国营业规模最大的金融机构之一，大有与四大银行一比高低的气势，如此抛弃本职的经营战略，会不亏本？

国家邮政总局负责人说，涨价的可行性是“对城乡居民生活没有太大影响”，老百姓能够承受。说得难听点，这象是强盗逻辑，只不过是聪明的强盗而已。愚蠢的强盗是一次性对老百姓进行彻底的掠夺，聪明的强盗是不彻底掠夺老百姓，以使老百姓仍然可以发展再生产，从而维持可以予以长期掠夺的资源。应不应该涨价与老百姓能不能承受涨价有什么因果关系呢？除了掠夺，它们便无法建立因果关系。但既然是掠夺，便还有什么解释涨价理由的意义？不解释倒干脆，涨了就涨了，因为，作为国家权利机构便有权力涨价，这就是最硬的道理，是唯一不必解释的中国式理由。老百姓唯一可以祈求的，是一当通过涨价达到帐面赢利之后，相关的部门和官员不要把涨价说成是自己的政绩，因为，从做人的常理讲，掠夺终究是算不上政绩的。

2006-11-16

原载2006年11月21日<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