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斌杰先生还是谦虚点好
顾则徐
在博鳌亚洲论坛上,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柳斌杰先生在题为“现代媒体的社会职能和公共责任”的主题演讲中说:“中国目前是世界上言论、出版自由最充分的国家之一。”
看到这“自由”言论,我始而一惊,再者不由一笑。说他是“自由”言论,是他实在不受事实的约束,信口开河,无规无矩,属于典型的“资产阶级自由化”,忘记了中国的言论、出版有着数不清的公开或内部的限制,至少其客观效果便是在讽刺中国的宣传、文化、教育、研究工作。既然如此自由化,便自然要一惊。所谓一笑,是笑他如晚清官僚,不知天下之大,不以谦虚看外国,失中国数千年之美德。
中国自秦始皇焚书以来,便没有言论、出版自由。汉董仲舒独尊儒术之后,不自由更是日甚一日。至于明清两朝,由于言论、出版而砍脑袋的名士,官史便记了巨数。民国以来,国人崇拜鲁迅,但鲁迅的批判者和赞美者少有认识到,鲁迅之在文学上伟大并被崇拜为伟大,根本的原因即在于言论、出版的不自由,因言论、出版的不自由方有了世界文学史上特异的鲁迅,反过来,中国因有鲁迅和对鲁迅的崇拜,也证明了言论、出版的不自由。鲁迅别样的文风,不是他本就如此,而是由监狱和杀头逼吓出来的。
按中国人的习惯,这是家里话,是关起门来自己说的话,作为官员的柳斌杰先生对世界讲话,自然不能这样直说。无论如何,代表着国家还是要一点虚荣,因此,还是要说我们言论、出版是自由的。这是外交,而外交毕竟需要一点强词。无论如何,说我们自由,也还可以找出一点事实的依据,证明外交辞令并不虚言,以维护一国面子,比如人民网博鳌11月2日记者詹新惠相关报道中说的,“作为人际间信息传播更广泛更快捷的手机短信,在中国也有迅猛发展之势,成了新兴传播载体”,虽然我们自己知道这短信内容其实多黄色、灰色,但外国人并不懂得这里面的名堂,暂且骗他们一下也未必不可。
但是,加以一个“最”字,不仅大违了事实,而且大违了祖德。我们中国人向来谦虚,所谓谦谦君子,有十分也只说七分。如果连七分也没有,便要有无地自容的自罪态度,之于说十分,说“最”,那是万万不可的。中国人向来痛恨的,是井蛙观天,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大。满人从东北一隅得了中国,沾沾自喜,只知道有天朝而不知道有外国,以至中国沦落为外国刀俎之肉。至今,我们还在为满清的井蛙观天吃着苦头。
中国人不说“最”,还因为知道,满则溢,溢则损,“最”了,便是灾祸不远了。这是有深刻教训的。文革当中说“最”不够,还要天天喊“最”;一个“最”不够,还要“最最”、“最最最”。于是,中国便有了数千年未遇之大灾祸。
所以,柳斌杰先生如果以后再有机会对世界发言,还是谦虚点的好,不要随便用“最”字,不要随便把中国推到灾祸的边缘。这是起码的道德要求了。如果道德标准略高一点,要柳斌杰先生在说了我们是有“充分”“自由”之后,为这外交的虚言而回来脸红,闭门自谴,卧薪尝胆,真正开放言禁,定是做不到的。对中国的官员,道德要求向来高不得,但起码的还是要有意识,否则,就是人而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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