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培养成本收学费将成为更恐怖的魔兽

按培养成本收学费将成为更恐怖的魔兽

顾则徐

据《北京晨报》1月4日报道，教育部今年将制定《高等学校生均成本核定办法》，并将根据这一《办法》重新核定大学学费标准。也就是说，在建立了一套培养大学生的成本核定系统之后，将按照培养成本收取学费。我以为，如果教育部这一计划得到实施，将释放出更恐怖的吞噬高学费的魔兽，后果可能更加不堪。

从表面看，按培养成本收学费具有合理性。公立大学培养大学生花了多少成本，然后按照一定比例收取学费，似乎非常公正。但全部的症结在于：成本控制了吗？如果成本能够得到控制，在不具备实行免费教育的前提下，则按照成本收取学费是公正的。问题是，全中国的人都知道，在现有体制下，大学成本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控制，按照成本收取学费获得公正性的大前提根本不可能存在，因此，按照成本收取学费所实现的，就只会更加不公正。

基于制度性原因，至少在两个方面实现不了真正的成本控制，一是大学人浮于事的体制，一是大学形象工程的追求。大学人浮于事的突出表现，是庞大的行政后勤人员队伍，以北京大学为例，教职工总数8000人左右，但教学、科研一线的教师只有1/3，行政后勤人员却占2/3。庞大的行政后勤人员队伍不仅是一个人浮于事的问题，更是消耗了大量人头费，而且，由于他们更拥有支配财物的权利，就更占有并消耗了学校开支。大学形象工程的突出表现，是基建投资的不断膨胀，把大学弄成了永远不会竣工的建筑工地，浮夸的211工程强烈刺激了大学的硬件堆积，各地大学城象臃肿的恐龙尸体。

在不能真正控制成本的前提下，目前以强制的手段限制学费，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所十分欠缺的是在教育共同既得利益促动下，一是学费标准没有以民众普遍、正常的承受力为基点，一是监督、检查、处罚不到位。但这两个方面的欠缺毕竟还可以压制在导致教育崩溃的门槛前。如果按照培养成本收学费，成本增长的洪水将彻底失去堤坝的阻挡，泛滥起来必然导致中国教育崩溃。既然按照成本收费，那么，成本增长就获得了合理认可，从而一切收费就获得了合理性，不再有什么不合理收费的说法了。也就是说，在目前学费制度下发生的所有不合理收费，都获得了行政认可，转化为了合理收费，教育机构只要摊出所谓的成本数字，就可以堵住所有关于不合理收费的非议。不仅如此，而且在属于培养成本的堂皇名义下，各种收费将进一步得到疯涨。

按照培养成本收学费的主张一当得到实行，现有的一系列危机便会得到转嫁，从而很可能出现一种溃坝效应。所谓危机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教育经费长期投入不足形成的负债，一是大学盲目扩张所形成的财务负债。1993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提出2000年我国的财政性教育经费占国民生产总值的比例要达到4%，可2005年这个比例甚至跌到了2.16%。我国人均教育公共支出仅为发展中国家平均水平的1/4，人均教育开支甚至连非洲穷国乌干达都比不上。教育经费长期投入不足已经事实上积累为了严重的负债危机。当按照培养成本收费，这种危机就马上转嫁给了民众，投入不足的教育资金将会以合理成本的名义，通过收费方式进行弥补，本就难以负重的民众更会跌入深渊。

在这些年大学盲目扩张的过程中，既达到了近乎掠夺民众口袋的目的，同时，也形成了大量财务负债。仅从大学城建设来说，暂时暴露出来的财务负债就已经令人十分震惊。比如，南京工程学院根据江苏教育厅要求，将自己原校区200亩土地转让给南京艺术学校，另一方面向银行贷款4.2亿元，到江宁大学城圈地建设新校区，仅此一项的贷款学校就已经面临支付利息的困难，而完成新校区建设至少还需要9亿元贷款。在现有制度下，这种盲目扩张的财务负债最终只能由政府教育资金偿还。但是，当按照培养成本收费，大学盲目扩张所形成的成本提高就自然要由学生承担，面临财政压力的政府不再需要为自己的大跃进式决策充分承担财务责任，可以相当程度地将这一危机转嫁给求学者。

除了以上所述，另外一个非常值得警惕的问题是，当按照培养成本收费，实际上就由民众承担了大学的商业经营风险。很多年来，中国的大学不同程度地具有了公司化特征，很多大学已经不象是大学，而更象是宾馆、酒楼、商场、商务中心、夜总会、工场，叫卖声取代了读书声。大学的这种商业性转变并不就等于赢利，而且也意味着航行在了商业风险的大海里。这种商业风险与大学整体的经营成本必然具有一体化的趋势，从而也就涉及到大学生的培养成本。这种情况的商业诡计在于，当商业赢利时并不会降低大学生培养成本，而当商业亏本时则必然会转化入大学生培养成本中，从而，就把商业风险转嫁给了大学生。

20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