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死了

盘古死了

亘古未有的、无比大力的盘古，那弥漫的混沌，唯被你凿出了天地，

又吞吐出风云，剔出江河湖海，抹出平原，撮起高山。

你便失落无聊，魂游六合，遇上了女娲，见到了她的游戏：

她痴笑在河洲，将一些泥土，和着浊水，捏出一个个呼叫蹦达的尤物。

“噫，竟会悲哭，竟会欢跃，竟会搏斗，竟会交合。”

“他们是什么？”你问女娲。

女娲从她趾间的林中，搜索出一个尤物：“你是什么？”

“我是人。”那尤物舞动手脚，自豪地尖叫。

你于是来了兴致，对女娲提出了异想，请她把你也捏作人的模样。

女娲大笑：“伟大的盘古哟，你是比我更高的圣神，我怎么能捏你？

“你若喜欢他们的样儿，我给你一张人皮，你自己去披上。”

于是，女娲用草尖挑起一副皮囊，送给了你。

你便呼啸而去，立在太阳升起的山顶，变化自己，钻进了人皮。

你欲把自己膨起，把人皮鼓起。

亘古未有的、无比大力的圣神哟，你此时用尽了力气，终不能以人的形象站起。

“咄，这人皮啊，难道重于天、重于地吗？”

你狂怒了。

却终是无能，撑不起这张卑微的人皮。

你无力了。

便开始叹息，在叹息中渐渐失去了所有的精力。

你死了。

盘古死了，就这样死了。

写于1980年代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