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

沐浴

那一天他走到山涧，阳光把每一块圆滑的石头照得金黄。

掬起澄碧的溪水，他要把自己洗涤。

他把自己的脑子，浸泡在彻凉的水里；

把漂揉好的人皮，挂上苍老的松枝；

又把洗净的肌肉，晾在发烫的巨石；

还有各色的脏腑，都分别搁在了接受阳光的地方；

最后剩一把骨头，用一根荆条捆起。

懒洋洋的他，就这样瞌睡在了宁静的天底。

突然从山腰的树林，奔出只吼叫着的老虎，用尖利的牙齿，咬破了他的静梦。

“为什么咬我？”他抱住老虎的额头。

老虎回答：“咄，你占据了我每天饮水的地方。”

“我只是沐一次浴。”他说。

“这就更糟了，你弄脏了我的水源。”

“你是头自私的虎。”他只好收拾起自己，准备离开。

望着透蓝的天空，他感到悲哀：“上天啊，我是找不到洁身的地方了。”

老虎讪笑：“你不是人吗？到你们那臭烘烘、又闷又热的澡堂子里去。”

写于1990年代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