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盼对“聂树斌错杀案”进一步侦查

期盼对“聂树斌错杀案”进一步侦查

顾则徐

河北“聂树斌错杀案” 在媒体披露后，引起了舆论广泛瞩目。但是，该案毕竟尚待进一步侦查，才能够真正水落石出。问题不在于是否真是“错杀案”，而在于如何对待这一“错杀案”。在司法实践中，由于各种原因，错案的发生随时可能发生，中国如此，美国也是如此，所有国家都是如此。良善的司法实践既体现在最大可能避免错案发生上，也体现在如何对待已经发现了的或已经被疑问了的错案上。

如何对待“聂树斌错杀案”的首要态度，是能否坚决、公正地展开进一步的侦查活动。在这一点上，当我看到《新京报》“家属回忆‘凶手’聂树斌的伏法”报道所透露的：“河北广平警方和石家庄方面僵持着，广平县公安局郑成月副局长表示：‘我听从上级组织的安排。’”实在是有了许多忧虑。一方面，是“聂树斌错杀案”发生地“石家庄方面”似乎不很合作；一方面，是承担目前侦查责任的广平县公安局近乎无能为力，只能“听从上级组织的安排”，然而，要是上级组织不安排或不能安排妥善怎么办？

“聂树斌错杀案”可能是两个案件：一个是尚未侦查终结的王书金强奸杀人案，一个是十年前已经判决执行的聂树斌强奸杀人案。眼前是王书金强奸杀人案，如果侦查终结证明王书金如他所主动交待的，也是聂树斌强奸杀人案中的真正凶手，则无论与聂树斌有无关系，即使聂树斌近亲属不提起申诉，按照《刑诉法》第二百零五条之规定，也必须对十年前已经执行死刑的聂树斌强奸杀人案进行重新审理。只有当侦查终结证明王书金与聂树斌强奸杀人案无关时，“聂树斌错杀案”才仅仅只是王书金自己一个人的案件，聂树斌强奸杀人案原判决执行无误。由此可见，“聂树斌错杀案”的进一步侦查涉及很重大的后果。

从媒体已经披露的情况看，“聂树斌错杀案”作为两个案件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第一，王书金并不仅仅主动交待了“聂树斌错杀案”，他另外还奸杀了3名妇女，而根据他的主动交待都得到了侦查证明，因此，他故意揽进“聂树斌错杀案”的可能性非常低；第二，王书金准确地指认了十年前的作案现场；第三，他在交待中并没有涉及聂树斌；第四，聂树斌母亲回忆，律师当年曾告诉她，聂树斌是在“被殴打后受不了各种各样的审讯方法才招认的”，如果属实，则聂树斌就有了被冤情节。

从程序上讲，“聂树斌错杀案”的侦查如果得不到进一步执行，将直接导致一个严重后果，即王书金案由于有重大事实不清而不能侦查终结，从而也就不能被起诉、判决。虽然王书金另外有已经证实的数件强奸杀人事实，但由于他所交待的“聂树斌错杀案”不是轻罪，而是死罪，这一重大情节是无论如何不能被“忽略”的。因此，当“聂树斌错杀案”得不到进一步侦查，则杀人魔王王书金就不能进入判决程序，就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他的交待是事实，不进一步进行侦查，从案件本身说，则不仅聂树斌不能得到重新审理，王书金也将“绝处逢生”，逃脱判决。

但是，进一步侦查客观上是很可能有障碍的。如果王书金所交待的“聂树斌错杀案”被证明是真实的，则必然要导出解决这样一个问题：十年前聂树斌为什么交待他没有做过的强奸杀人事实？由于他的“交待”在侦查、起诉、判决、死刑核准等阶段被证实、认可，就自然涉及相关的司法制度，但这只是虚话，具有切实意义的眼前问题，是要涉及一连串公、检、法当事人的责任，涉及他们的利益。广平县公安局把希望寄托在“上级组织的安排”上，但是，十年前的当事人现在已经成了“上级组织”的领导并试图维护自己个人利益怎么办？虽然广平县不属于石家庄地区，但毕竟同在一个河北省。

一个杞人忧天的可怕可能，是虽然进行了进一步侦查，但可以引导王书金推翻自己原来关于“聂树斌错杀案”的供述，以平息各种矛盾和麻烦——以我的办案经验看，这是并不难做到的。但这样，如果王书金原来的供述是真实的，那么，十年前年仅二十一岁的聂树斌，就真是比窦妇还冤了。

2005/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