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跖

柳下跖

顾则徐

一

当他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主人用木枷和锁链缚起来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缚的，以为木枷和锁链生来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只是当他长成以后，才知道这些原是身外之物。

于是，他要求主人把枷锁拿开。

主人说：“你当劳作。我的仓廪不再匮乏时，你便有了自由。”

二

柳下跖日日地在田间耕耘。

太阳从东方升起，到西方降落，日复一日。

汗水把泥土浸湿，又被风干，周而复始。

可是主人的仓廪永不能充实；刚变得丰富，又被挥霍。

“自由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来到？”

三

为什么要等待呢？

也许要到死去，被等待的才会来到。

为什么不试着将枷锁砸碎呢？

其实，根本花不了多大的力气，柳下跖就把枷锁砸碎了。

“哦，自由了。”他大笑。

“强盗。”主人骂道。

“是强盗，但不再是奴隶。”

柳下跖迈开骄傲的步伐，向东方走去。

他多么幸福。

写于1980年代早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