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气球》是怎样逐步营造童话氛围的？

《红气球》是怎样逐步营造童话氛围的？

顾则徐

《红气球》是一部优秀的童话电影。
用电影叙述童话故事，首先就是要用视听语言营造出童话的氛围。童话氛围营造不好，就不是童话电影，整个电影就失败了。
要营造童话氛围，首先就要弄清楚童话的特点。童话与写实主义的故事是容易分辨的，但与神话就不容易分辨，所以，弄清楚童话的特点，最关键的就是弄清楚童话与神话的区别。童话与神话的区别最重要的是两个，一是童心，一是灵性。童话是建立在童心基础上的，像安徒生的灰姑娘故事，在描写少男少女的恋爱的时候，是用孩子的眼光来看的恋爱，而不是成人眼里的少男少女恋爱。灵性的哲学基础是万物有灵论，是把所有的东西都赋予人性的，把没有生命和有生命的对象都看作是具有人的生命活性，可以有人的语言、动作、情感。要特别注意的是，灵性与巫性、神性是有区别的。灵性是自然的，天真的，不仅与人可以沟通，而且是跟人相平等的。巫性的基础是灵魂，是不死的灵魂，因此就具有鬼、魔形象。巫性来源于灵性，因此，巫性可以提升灵性为巫性，但灵性依然把巫看作是灵。如果鬼、魔有了超人的能力，就变成了神。从灵的角度，导演可以把鬼、魔、神引进电影，但一当失去单纯，就不是童话，而是鬼话、神话了。

第一个镜头的天空是画面最亮的地方，处在画面的中央和右上角。两边一边出画的高房，一边是低房，一高一低。妙的是一条横在画面的斜线的台阶，使整个画面避免了僵硬，既获得了纵深空间感，又达到了生动的变化。小男孩用手摸摸小狗。天空中有朝阳的光晕，显示出湿漉漉的早晨。
小男孩走到路灯下面，顺着灯杆往上看，然后爬上去，摘下了挂在上面的红气球。
乘车，被拒绝。小男孩一脸的疑惑。对气球的拒绝，是表示这个时代对纯洁童心的排斥。
小男孩拿气球跑步上学一段，跑了那么长的路。其实导演可以压缩时间，但这样就不完善，就不能演示出红气球与小男孩之间建立情感的过程。让小朋友放弃汽车跑步上学，是他跟红气球建立感情的开始。长长的路程体现了小男孩对红气球的珍爱。小男孩爱红气球，红气球也在这过程中爱上了小男孩。
红气球等在学校门口。既说明了红气球对小男孩的爱，也第一次显示出了红气球的灵性。
小男孩下学。看到红气球，拉住它。
小男孩在雨中回家。生怕红气球受雨，跟着打伞的大人，让红气球躲在伞下。
一队骑警走过。从桥下开过蒸汽机的火车。这是两个非常重要的象征，一是统治，一是工业，暗示了这是一个已经失去了童真的时代。正是在这样一个时代，当小男孩把红气球带回家后，他的妈妈便从窗口把气球丢掉了。但红气球却在窗外依恋不舍，迟迟不肯离去。

第二天清晨，小男孩出门上学。
红气球跳动着降到他头顶。小男孩开心地拉红气球，红气球避开，不让他拉住。
小男孩在街上跑。红气球跟着他，忽上忽下，很开心的样子。
小男孩回身拉红气球，红气球逃。
小男孩躲到街角。红气球跟过来，小男孩突然拉住红气球，非常开心。
被松开的红气球躲到门里。小男孩走了一段路看不到红气球，回身找，过了门，红气球出来，从后面触他的头部。小男孩开心地拉住它。
这段小男孩与红气球捉迷藏的情节，既把童心的演绎推到了高潮，说明了小男孩与红气球之间已经达到了互相不可分开的情感程度，也把红气球的灵性演示推到了高潮，从而完成了整个影片童话氛围的营造，让观众彻底地沉浸到了童话的世界当中。

总结：由于故事发生在工业时代的市民化城市里，而不是野外，更不是田园诗的时代，红气球也是一种工业产品，因此，童话氛围的营造就具有了非常大的难度。怎样赋予红气球以灵性，不能理性化、概念化，否则就不能形成强烈的美感。红气球的导演选取了小男孩与红气球逐步发生情感交流的切入点，让红气球逐步"活"起来，使观众慢慢感受到红气球的灵性，让童话的氛围自然而然地曼延开来，无疑是非常高超、可行的艺术演绎方式。

 

20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