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磁浮列车是个怪胎

再谈磁浮列车是个怪胎

顾则徐

在发表《磁浮列车是个怪胎》一文后，收到了一些反应，多数表示我的看法有道理，也有以为我缺少眼光的。我想，应该再说几句话说明我的看法，毕竟，磁浮列车是个很大的事情，今天已经投入了上百亿元，下面又说不定要投入几千亿元了，对仍然十分贫穷的中国来说，万一失误，是很伤元气的。滋事体大，大家不可不深思之。

我说磁浮列车是个怪胎，特指的是浦东33公里，并不是泛指一切磁浮列车，更不是反对中国发展磁浮列车。磁浮列车是个先进的东西，是个好东西，所以，世界上多有积极研究的国家，主要有日本、德国、美国、俄国、韩国、意大利等，中国则是后起国家，以西南交通大学最有成就，在四川青城山建有试验示范基地。日本和德国研究的技术最为成熟，但都因为技术尚不完善和投资运营成本过大，而没有予以实施。美国由国会批准拨款数千万美元，对各国技术和市场运用进行了全面评估，认为投入市场尚待时日。上海这次33公里投资达13亿美元，试运营来回票价高达300元人民币，可见中国决策者的大胆和冲动。对中国来说，进一步研究和试验才应该是目前的选择。

33公里总指挥吴祥明先生说，此次磁浮列车的造价低于明珠线，他是混淆了磁浮列车与轻轨、地铁的概念，是怕巨大的投资引起反对意见。磁浮列车是大容量中长途客运交通方式，是未来可能的城市间交通方式，而轻轨、地铁是多中间站的城市内交通方式，是在城市内运营的，它们的造价自然不同。磁浮列车造价和运营成本的高低，不应该是与轻轨、地铁甚至公交车比的，而应该是与高速铁路、飞机比的。在城市里乘出租车人们是能够接受的，乘出租车跑数百公里是没几个人能够接受的，这完全是两回事。33公里造在城市中，作为市内交通，这已经就是个怪胎了。

德国原准备建造柏林——汉堡线磁浮列车，一期工程于2002年结束，但最终因为运营成本过高而没有实行。美国也否定了德国技术，认为过高的成本不适应美国市场。至于日本的技术，造价更是高于德国。中科院的何祚麻先生去德国考察，德国人却给他洗脑，竟然让他觉得听到了意外的“新闻”，回国写文章宣传起了经济效益。这次吴祥明先生解释说，在德国乃至欧洲，由于当地高速铁路系统已相当完备，再花费巨大的成本投资磁浮列车已不现实，例如从柏林到汉堡的线路，原准备搞磁浮列车的，但由于运量不足，无法盈利而最终此规划项目未能上马。这真是典型的被洗脑后的论调，德国工程不上马完全是成本过高，而不是运量不足。在德国希尔德斯海姆和马格德堡高等专科学校担任发展中国家交通运输业课教程的G.Metschis博士说，在德国，磁浮列车每人公里的价格至少为50分尼(相当于25美分)，而铁路客运运价水平约为每人公里30分尼，他认为磁浮列车过高的客运价格是不适宜发展中国家的，但他并不是与中国谈判的成员。成本高自然价格高，价格高自然就乘的人少，这是最简单的经济学道理。贫穷的中国而能够承受高价，岂不怪胎？

我想，33公里来回而开出300元的价格是不会出于掠夺消费者的动机的，一定是迫于无奈做出的动作。第一天试运营售的是团体票。电视记者说散户买不到票，意思是生意出乎意料地好，其实新闻图象中也没见几个散户。为什么卖团体票而不卖散票？团体票是什么性质的？这除了说明有关部门对散户市场缺少信心外，最重要的，其建设33公里的动机并不是为了大多数普通人的，是从一开始就想依赖于公费、组织消费、集团消费的团体票来维持其收益的，万一不行，全上海组织一个看看建设新成就的政治活动就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热闹了。将来怎么办？300元是肯定不行的，是一定要降价的，降价了亏本怎么办？那就悄悄地免税，悄悄地给予价格补贴，因为，这是不能输的政府工程，全上海的纳税人都应该作出贡献的。

有朋友说这工程是为了以后世博会准备的。此言差矣。一，当这工程上马的时候，世博会决定在上海举办了吗？二，即使为了世博会，为什么不可以延伸张江地铁呢？在整个上海地区，地铁和轻轨系统的完善不比这33公里更有经济带动作用吗？

33公里300元。上海到无锡、杭州是多少公里？要多少票价？上海到北京是多少公里？要多少票价？高速公路还派什么用场？飞机还派什么用场？轮轨火车派什么用场？普通工薪者怎么办？农村人还要不要出远门？磁浮线路要占用多少土地？要增加多少电力？磁浮列车是绿色的，但发电厂、油田、煤矿是不是绿色的？等等，实在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我说这些，并不是否认33公里对中国有好处。因为是一片好声，所以就格外要说说不好的地方，要决策者胆子小一点，谨慎点，万不要做决策冲动性上的世界第一。尤其在我们中国，各地区、各部门向来有一拍脑袋、蜂拥而上的勇气的，就更是要提醒冷静为好。令人忧虑的是，据说设计时速还没有超过100公里的国产磁浮机车也跃跃欲试地要投入商业运行了，到时，中国就是慢吞吞、高票价的磁浮列车天堂了。

2003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