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最腐败是种崇高

承认最腐败是种崇高

顾则徐

以色列财政部总审计长泽莱克哈1月15日在一所大学发表演讲时指出:以色列“是西方世界里最腐败的国家。”以他总审计长的身份这样指出，也就等于以色列政府专门部门承认了以色列“是西方世界里最腐败的国家”。这不是丢国家面子的事情，更不是自卑或骄傲，而是种崇高的态度。

仅仅承认有腐败，任何国家都可以做到，因为，任何国家都不可避免地有腐败的事情发生。承认自己的国家是腐败的国家则困难些，一方面是国家的腐败已经比较严重，另一方面国家还有着更多不腐败的事实存在，用腐败“以偏概全”是平常思维难以接受的。而承认自己的国家是最腐败的国家，则更困难，一个“最”字取代了一切自我解释和原谅，不再从自身寻找辩护理由，而是放到了横向的平台上去比较，具有十分的思维冷酷性，因而，这种承认便只有崇高的国家性格才可能作出。

泽莱克哈的承认是崇高性格的承认，因而具有主观的特征，更是从自我出发的单向判断，它并不一定完全符合事实和所有人对以色列的判断。这一点，泽莱克哈应该十分清楚，他指出“这个国家的腐败问题非常严重”，而不是最严重；“不少国际组织都认同”，而不是所有的国际组织都认同；政务官员是腐败的，但以色列的公务员是世界上最诚实、素质最高的政府雇员。也就是说，以色列未必是西方世界最腐败的，但泽莱克哈认为自己的国家是西方世界最腐败的。使他这样认为的原因，只能是种崇高性格。

腐败问题更甚的中国，是断断不会出现泽莱克哈这样的承认的。面对路人皆知的严重腐败现象和事实，在中国总是可以找出种种自慰的理由。最常见的理由，便是所有国家都存在腐败问题，美国、英国、德国、法国、日本，等等，等等，都是腐败的。凡是国家，有政府组织及其权利的，都会发生腐败问题，中国自然也一样，属于正常。

有时候，在中国也会承认有严重的腐败现象，但通常是从纵向的比较，是跟过去比较，而不是从横向比较。一当进行横向比较，便不是比较腐败的程度问题，而是一种责任推卸，认为中国的腐败问题恰是由西方资本主义的腐朽思想侵蚀导致，把别人当作了自己发生腐败的动因，而不直白说出来的则是：他们比我们更腐败。因此，即使中国有严重的腐败，也一定不是世界上最腐败国家队伍的成员。

永远流行的思维方式是“多数少数论”，也就是说，中国承认有腐败，但腐败分子永远只是少数，“广大的……”则是好的，是廉洁的，因而，在总体上中国是不腐败的，腐败只是局部，是个别现象。这样，中国的腐败问题就永远属于个人行为，属于个别人道德自律不够的问题，属于个别的制度漏洞问题，而不属于整个的社会风气，更不存在全面的制度诱因。中国的制度是好的，所需要的只是一点缺陷修补。

与泽莱克哈承认政务官员腐败而公务员是优秀的逻辑相反，中国永远是倒过来的，是下面有问题，上面则永远是好的。所谓上面、下面，因条块范围而有种种相对的逻辑：科长相对科员，科长阶层是廉洁的，科员阶层则存在着腐败；处长相对科长，处长阶层是廉洁的，科长阶层则存在着腐败；厅长相对处长，厅长阶层是廉洁的，处长阶层则存在着腐败；省长相对厅长，省长阶层是廉洁的，厅长阶层则存在着腐败。因此，腐败问题的发生，都永远是因为下面没有遵纪守法，没有廉洁自律，而解决腐败问题，也就永远只是个对下加强教育和管理的问题。

有凡此种种的自慰理由，中国便永远不会有泽莱克哈的承认。没有泽莱克哈的承认，是因为没有崇高的国家性格。

2007-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