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页浏览总次数

2010年10月13日星期三

野人情史(四)

野人情史(四)

顾则徐


一件伤心的事情发生了。
雌人熊两天没有出去觅食,只是懒洋洋地躺着,或者就在附近转悠。雄人熊也显得很躁动不安,时不时地随意吼叫几声。
那天日落的时候,雄人熊要进洞里草窝睡觉,雌人熊却格外暴怒起来,把它往洞外赶,用脚掌打它,用嘴咬它。雄人熊并不发力,哀叫着,勉强地抵挡着雌人熊的攻击。
雌人熊攻击得越来越凶猛。雄人熊哀号着,边抵挡边退却,终于逃跑。
夜里,雄人熊在远处悲伤地吼叫着。雌人熊并不理睬,只是静静地卧着。
雄人熊远远地哀叫了几天,那声音真是断肠裂肺,让祥福和女人跟着流了几天眼泪。
终于,再也听不到雄人熊悲哀的叫声,它是远走了,不知去了何方。
雌人熊也离开了山洞,钻进原来的树洞,再不出来,开始了它漫长的冬眠。

祥福坐在溪边的卵石上。阳光照得身上暖洋洋的。已经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肚子里咕噜咕噜叫着。
女人很开心地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哼着“啦,啦”的歌声,鼓鼓的小腹很圆润,臀部也比过去肥圆了许多,鼓胀的乳房一颤一颤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在臀部后面甩动。
祥福把目光从女人身上收回来,望着溪流。溪流的水小了许多,在卵石上溅起许多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动人的光辉。插在溪流里的两排树枝前,仍然没有拦着了鱼儿的动静。
祥福顺着溪流望去,只有耀眼的水光,绿色、白色和银色交相辉映着。忽然,他看见在一处绿色的水面下,隐约着一种奇怪的颜色,非常好看。那颜色一动不动,只是在涟漪下闪烁。会不会是条大鱼?祥福站起来,撑着拐杖过去。
到了水边,辩清楚了是团不动的黄色,不是鱼儿。祥福有些失望。可那颜色真是很奇怪。祥福下到水里,弯下身体用手去摸,原来是块石头。
祥福把石头拿出来,几乎被惊呆了。这不是普通的石头,分明是块珍贵的黄玉。光滑的石面摸在手上格外温润。祥福把它举起来,对着太阳,阳光半透过石头,发出柔和的色彩,散发出的华光分明是大山的精华凝聚。
“宝贝呀,我发财了。”祥福举着黄玉,不由叫起来。
他把黄玉放到岸边,激动地低着头四处搜寻,用手往水里摸着,把摸到的石头一块块拿出来看,竟然又找到了几块大小不一的黄玉。
祥福趴在一堆黄玉上,抱着它们,咕哝着:“发财了,发财了。”
女人好奇地蹲到他身边,见他激动地哭泣起来,用手拍拍他的背。
祥福抬起头,用他满是泪光的眼睛看了看女人,对她说:“我发财了。”
女人捡起一快小的黄玉,看了看,大概觉得没什么特别,就随手往边上一丢。
祥福紧张地爬过去,捡回黄玉,说着:“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祥福坐在黄玉堆上,好象生怕被什么人抢了去的样子,仰着头,哈哈大笑着。女人站到他跟前,抱住他的头,把他的脸贴在自己迭起的肚子上。
祥福亲着女人的肚子。女人慢慢跪下来,让他亲自己的乳头、脖子、脸颊,张开嘴,吮住了他的舌头。
祥福抱着女人,躺了下去。

随着身体火山熔岩般的一阵喷发,祥福和女人同时嚎叫,好象要把整个山谷都淹没了。一边树林里的小鸟都惊恐地直往天上窜。
然后便是祥福从女人的肚子上滚下来,仰面躺在滩地上,一动不动,象是死去的样子。
祥福觉得自己是一条蠕虫,突然从一个深渊般的腔肠里挤滑出来,萎缩了躯体,懒洋洋地倦缩在滩涂上,等待着生命力的复归。
“我怎么会想到发财的?”祥福想。他觉得自己刚才的疯狂简直可笑。发财是什么?什么是发财?这不过是那个从所来的世界里的事。在这平和、宁静的大自然里,财富是什么?什么是财富?一块黄玉,不就是一块石头?它跟任何一块石头相比,有什么珍贵不珍贵的?发财,这是多么荒唐的念头啊。
“可是,我究竟还是想到发财了。”祥福觉得发财的念头是浸在自己血里的,是藏在自己每一个毛孔里的。他悲伤地想,自己是从一个恶的世界来的,全身都充满着恶。那个世界不存在了,毁灭了,可自己作为它的孑遗,终究是沾着那个世界的恶。
祥福抚摩着女人凸起的肚子。他想,自己的恶是用了最美好的方式,进到了最美好的生命里,然后孕育出新的生命。人只要一代代活下去,便必须循着这样的路径往前走。这就是生命,这就是人生。
祥福柱着拐杖站起来,一瘸一瘸地向上走去。女人跟着他。
女人又回了过去,捡了一块黄玉,放在手上看了看,向山下丢去。
祥福忽然想到了什么,叫道:“别丢。”
他快步走回去,弯腰拣了一块不大的黄玉,用手试着它那细腻的质地,然后蹲下身,把它放在卵石上磨了磨。
他察看着黄玉经过磨擦的面,忽然跪到地上,对着太阳捧着黄玉,兴奋地说道:“哦,天啊,一切都有了。”

祥福带着女人沿着溪流,自下而上,自上而下,寻找、收集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黄玉,然后砍砸、打磨,做出了许多精细的大小不一的斧、锛、凿、刀;再找了一种茅草,用它的茎搓了许多绳子;砍了许多树枝,组合了各种工具。
有了这些工具,祥福就顺利地截取了许多粗的树枝,加工了它们,做了些木矛、木锸之类的工具。
大概由于人熊在冬眠,它不再巡视自己的领地,领地里各种野兽越来越出没得多了。这正中了祥福的意,他观察了它们出没的路径,然后用木锸挖了许多陷阱,上面搁了细树枝,再铺上薄泥和茅草。他本在陷阱里倒插了木矛,想到万一女人不当心掉了进去不得了,就又把矛都拔了。
每天,他带着女人去巡视一遍陷阱,总是会看到有麝、鹿、羚、麂子、獾、狐狸、狈之类掉在陷阱里,然后他们便用长矛刺死它们,扛回去剥皮。他们甚至还抓到过几头野猪、一头狼、一头豹子。
剥了的兽皮,祥福开始是随便地丢弃,后来,就把它们放在大的卵石上晾晒。但结果总是不好,经常会被野兽偷了去,或者成为了天上鹰、雕的美餐。为此,祥福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对付。
一时吃不了的肉,祥福就在山洞里做了木架子,把肉挂着晾干。他不敢晾到外面去,怕又被什么动物偷去。可是潮湿的洞里肉总是发霉,成了他很伤脑筋的一件事情。直到他从烧火的树枝里发现了一种很香的树,才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是杜仲树。祥福把杜仲树枝在洞外生了火堆,把肉放在上面熏烤,熏烤后的肉格外香,而且不会发霉,不会出虫。

自从发现了杜仲,山洞里便充满了香气。
祥福和女人坐在火堆旁,往里面添着树枝。在杜仲燃烧的气味里,祥福觉得格外舒畅。
他看着女人,篝火把女人的脸和身体映得通红。祥福想:“我应该教她点什么。”
祥福把她拉到身边,她用手摸住祥福的下面,仰起脸,微微张着嘴,准备迎接他。
祥福拿开她的手,温和地说:“不,不,我教你说话。”
祥福用手指着自己鼻子:“我。”然后再指着女人的鼻子,“你”。
女人并不跟着说,只是微笑着痴痴望祥福。
祥福拍拍她的脸,用手指着自己鼻子,用夸张的口型说:“我。” 再指着女人的鼻子,“你”。
女人微微动了动嘴,但并没有跟着说。
祥福鼓励她:“说出来。跟着我说。我。你。”
女人用很不清晰的口音跟着说:“我。你。”
祥福高兴地说:“对,对。我。你。”
“我。你。”
“太好了。再来一遍。我。你。”祥福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女人。
“我。你。”
“我。你。”
“我。你。”
“对。就这样。我。你。”
“我。你。”
“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祥福用手指着女人:“你。”再指自己,“我。”
女人跟着说:“你。我。”
祥福重复一遍:“你。我。”
“你。我。”
祥福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向自己,然后再指向祥福:“我。你。”
女人顿了顿,说道:“你。我。”
“不对。我。你。”
女人还是说:“你。我。”
祥福摇着头:“不对,要反过来。你是我,我是你。再来一遍。我。你。”
女人仍然说:“你。我。”
“要反过来。”祥福把她的手指着祥福的鼻子,张开嘴示意她说。
女人说:“我。”
祥福放下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指向自己的鼻子,然后再指女人的鼻子:“我。你。”
女人说:“我。你。”
祥福点着头说:“对。就是这样。”他捏住她的手指了指自己和女人,“你。我。”
女人说:“我。你。”
祥福放开她的手,丧气地说:“错啦。倒了。”他倒头躺下,觉得很无奈。
女人见祥福没有精神的样子,反而兴奋起来,附向祥福,调皮地用手点着他的鼻子:“我,我,我。”然后点自己的鼻子,“你,你,你。”
她干脆一骨碌站起来,蹦跳着,指着祥福:“我,我,我。”再指自己,“你,你,你。”
祥福被她开心的样子惹得笑了起来。
什么是我?什么是你?谁说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为什么不可以是你?你为什么不可以是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我,你是你。你是你,我是我。指了我是我,我就是我。指了你是我,你就是我。指了我是你,我就是你。指了你是你,你就是你。有什么反了对的?反的就可以是对的,对的就可以是反的。反的是对的,对的也就无所谓对的。对的是反的,对的也就无所谓对的。叫了也就叫了。祥福想。

天越来越冷了,渐渐下起了雪。你大概习惯了每年的冬天,现在又有了篝火,并没有很受不了的样子。我却无法忍受严冬,越来越不愿意走出洞口去。
我每天除了出去挖掘些根茎,巡视陷阱,宰割猎物,便是只要抱着你,把脸埋在你越来越盛大的乳房之间,靠着篝火,从篝火和你的丰乳间获得温暖,再不愿意出去。
可总还是要出去的。出去的时候,那凌厉的寒风和冰雪,几乎撕碎了我的皮肤。尤其我的双脚,都裂开了口子,踩在雪上,一路留下点点血印。
我想,是不能如此下去的。人毕竟需要衣服。我已经集了许多张特别好的皮子在洞里,有一张豹皮,三张鹿皮,五张狐皮,以及一些麝皮、麂子皮,足够为两个人做许多衣服了。这些皮我已经用石头反复地揉过,尽力去掉了里面的油脂,但还是太生,不能派用场,要再好好晾过了才行。山洞里入了冬天,比外面暖和得多,反更潮湿了,晾皮子一定要到外面才行。但皮子实在不能放出去,各种饥饿的动物防不胜防。
我决定在洞口外搭建一间小屋子,用小屋子来晾皮子。
因为洞口的悬崖很高,悬崖上不可能下来什么野兽,屋子就靠在了悬崖搭建。要野兽不能爬上去,就先用了许多木头,两面削尖,一面深插在地里,或者用石头把它固定,上面再用挖了榫孔的木头横着榫牢,这样就做成了野兽上不去的干栏。然后上面再竖了柱子,在柱子上加了横梁,这样,屋子就形成了基本的形状。屋顶,我用木锲子把些没有揉过的生皮钉在上面,再用绳子绑住,压上石块,就不怕风吹走了。四面,暂时没有那么多生皮,就竖了很多木头。房底,也是用了木头铺就。好在屋子只是用来晾皮子,干栏高,但上面很低矮,不过比一个人横着大点,与其说是屋子,更不如说是个木巢,所以,平时积的一些木头,再临时采伐一些,勉强应付了过去。
屋子有了形状时,我真是高兴得很,觉得简直是个神奇的创造。做好的那天,我站在那里,用手拍着每一根干栏,似乎是在检测它们的牢度,其实却是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
你更是开心的样子,虽然挺着个大肚子,却轻盈地爬上爬下,在屋子里钻进钻出,不时探出头来叫着:“我,我。”我答应了,你却又躲了进去。
正当我不注意你的时候,你却突然伸下手,抓住我的臂膀,一用力,把我提了上去。我和你抱着滚在了屋子里。
你“咯咯”笑着,附到我身上。我仰面躺着,借着透进门洞和木隙的光亮,看着你已经略微有些胖起来的脸庞。
你冷不防捧着一只鼓胀的乳房,把乳头往我的嘴里塞。我晃着脑袋想逃避,你却用乳房完全堵住了我的嘴。
我无法挣扎,张开了嘴,用舌头舔着你的乳头,吮吸着。感觉有种甜润的味道,推开你,看到你的乳头里渗出了一滴细小的白色的液汁。我想,你竟然有奶水了。
你一只手摸着我的下面,突然附下去,亲着我,又把我咬得直叫。
你把我拉起来,自己跪着,趴下身体,用蹶起的臀部对着我。
我跪在你后面,抚着你饱满圆滑的臀部。你的臀部在透进来的斑斓的阳光映照下,就象两片不息地倾泻着的瀑布。
你翕开着腿,等着我。我却只知抚着你,欣赏着你臀部的美丽。
你起了身,很生气的样子,一下把我推倒在底上,跨上我小腹,把我吞进了你里面,两只手压住我的胸脯,强迫了我大叫起来,然后不住地哼哼。

我想,缝衣服要有根针,就选了根骨头,捧着块石头,坐在篝火边,花了很大的功夫,磨出了一根骨针。
你看着我,我用针突然刺了一下你的手臂。你把身体一缩,用手摸了摸被刺的地方。我又刺了你一下,你又一缩,又摸了摸。我再刺你,你先缩了身体,用手遮挡,我却转了部位,在你的大腿上刺了一下。
你跳起来,“咯咯”笑着,扑过来,夺了骨针,把我按倒,接连地刺我的臀部。我笑着,向你求饶。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推开你,抢过骨针,严肃地映着火光看着。怎么穿孔呢?既然是针了,总是要孔的。没有孔的针,还是针吗?为什么一定要有孔?反正,针就是孔,针的里面一定要有孔,这是规定。怎么会想起“规定”?什么叫规定?谁规定的?偏不合规定又怎样?可以用小刀刻出孔来,很容易,比把一根狼的大腿骨磨出一根针来容易得多了。但偏不要孔,就把线系在骨针上,缝皮子一样用。
线?细的绳就是线。线就是绳。绳有的,可细的线没有,绳究竟不是线。线没有;茅草搓出来的,一定是绳,不是线。该死的,没有线,要针做什么?针要的是线,不是绳。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线呢?因为用针,所以一定要线。要用线,便一定要用针。其实何必一定要用针?线终究是绳。可以在皮子上挖洞,再用绳子一绑,绳就是线,线就是绳,只是不要针。
可是,为什么竟然想到了要磨出针来?这就是规定,是脑子里从来的规定。是什么都要细,要用细的绳,用线,所以要针。不细不可以吗?偏不要线,不要针,只要粗的绳,把皮子这里一系,那里一系,不是一样?更好,更方便,更牢靠。归根结底,一切的规定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是觉得没事做,太空闲,是心里有病,弄了名堂折磨自己。
我把骨针丢进了火里。

冬天的山风很干燥,晾在小屋子里的皮子不久就收干了。但太硬,我再用卵石反复地打磨,打磨得柔了,便用小刀裁割了,挖了些洞,用绳子串绑在了上身,在下身做了围子,又用皮子包裹了两只脚。觉得豹子皮好看,就为你裹了上身,再用狐皮给你围了下身,也给你裹了双脚。
你摸着身上的皮毛,左右看着,又蹦跳几下,觉得十分好玩。
我看着开心的你,心想:“象个人样了。”
可是你很快就觉得不好玩了,觉得身上的衣服很累赘,就扯掉了它们。再看着我,看着我下面,我下面已经遮蔽了起来。
你低头看看自己,用手摸摸自己的乳房,又摸摸凸起的肚子,摸摸肚子下那条沟壑,然后把手向我下面伸来。
我知道你要不做好事了,就跳起来,叫着:“不要,不要哇。”
可我是瘸子,怎么逃得过你?你抓住了我,扯我衣服。我拼命拉住身上的皮子,却抵不住你的力气太大,几下就被你扯得一片不挂了。
我摔倒在地上,使劲要把皮子裹住身体,特别要遮蔽住下体。可你一只手捏住我的阳具,一只手抓住皮子,把它们丢开,“咯咯”笑着。
我被你抓疼了,忽然觉得象是抓来的野兽,被你无情地剥了皮,一阵伤心,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一哭,似乎吓住了你。你放开我,跪在我身边,手足无措着,不知道该怎么好。
我越哭越伤心起来,诉说着:“我是人啊,我是人啊。”
你轻轻地推我,呼唤我:“我,我。”
我仍然哭着。你把脸凑过来,用舌头温柔地舔我脸颊上的眼泪。
我忽然想,哭什么?为什么要哭?怎么会哭起来的?我不哭了。我想,偏应该笑。我大笑起来。
你去捡了丢开的皮子,递到我面前,柔声叫道:“我,我。”

清晨,洞口外透进了亮光。每天的此时,我和你便要去巡视一遍陷阱,再挖些根茎。我跟你一起走出洞去。
我跟你绕过水潭,涉过溪流,踏着厚雪,向杉树林走去。
我穿了两层衣服,脚也用皮子包了两层。右脚已经萎缩得很小,一截细细的小腿,无力地晃荡着,我也用皮子裹上了。柱着拐杖,左脚把雪踩得吱吱直响。
虽然飘着很大的雪花,但天上依然有鸟儿飞翔。
你挺着个大肚子,光着身体,很轻捷地蹦前蹦后,似乎没有寒冷的感觉,只象鸟儿一样快乐。
忽然,你站住了不动,在倾听着什么。
我也站住了,努力听有什么异样。
你奔跑起来。我叫着“你”,努力跟着。你见我太慢,返过来把我背起,向林子里跑去。
到了杉树洞前,你把我往雪地上一丢,扒到人熊的树洞口,浑身颤抖着,用一种特别激动的声音叫着:“哦,哦。”
我爬起来,走过去,站到你身边,往树洞里看去。
那头人熊静静地躺着,在它腋下,有一个很小的、红红的生命在蠕动,在挣扎。
是冬眠的人熊生产了。可身躯庞大的它,诞生的新生命却特别地小,只及它半个脚掌。这小生命特别地顽强,划动着它细小的四肢,寻找着它妈妈的奶头。它妈妈只是用巨大的脚掌护着它,任它自己为生存挣扎。
你突然哭了,把脸紧贴在苍老的树身上。
我的眼睛里,也闪出了泪花。

从此,我和你每天多了件事情,就是去树洞看人熊母子俩。
你看它们时的那疯癫样子,真是从来没有。疯癫时的高潮,便是你趴在树洞口,蹶起一天比一天胖的象雪一样白的臀部,要我撩起下身的皮围子,站到你后面,用力地撞你,抽动你的五脏六腑。你则如生如死,哼哼着,不时地嚎叫,还把手伸进洞里,去抚摸那小生命,或者干脆把它捧着,亲它。
只有你可以触摸小生命。我想去碰一下,似乎瞌睡着的母熊,会立刻睁大眼睛,抬起头来,喷着响鼻,做出警告的样子。只是经过了很多次,母熊才渐渐接纳我,允许我伸手进去。
那天,我从后面抚着你硕大的臀部,正努力地冲击着你的生命之门,从你癫狂地晃动着的头边,看树洞里半开了眼睛的好玩的小人熊。突然发现被撩拨起的干草里,露出件鲜红色的东西。那颜色,分明不属于这里,应该是人间的造物。我心里一阵惊奇,便滑出了你的臀部,扑到洞口,伸手拨开茅草,发现竟然有好几件东西。
我把东西拿出来,看到一件是方大红的光滑的布料;一件是连着细绳的红色的小包,小包上有一只小鸟;一件是大红的小肚兜,肚兜上有几个黄色的字;另外是根长长的红色的绳。那几个字是用针绣出来的,似乎很熟悉,却一时想不出。
你大概很熟知这几件东西,并不在意我这发现,只是从后面抱着我身体,把头依在我肩膀上,痴痴地看着我。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