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旗袍给母校上师大建议

就旗袍给母校上师大建议
顾则徐

很多年没有回母校了，遇到校庆也不回去。校庆回去更没有意思，见一个个似曾眼熟的面孔，很惭愧的，手里没有请贴，既发不了言，更坐不上台面，不是局长、处长，不是企业家、老板，一介令母校尴尬的独立知识分子，许多人听了我的名字就会心惊肉跳，恨不得跟我脱了关系。
但我是记念着母校的，时时不能忘怀，一见到“上师大”三个字，就会激动起来，好象在枯燥的婚姻中忽然望见初恋情人的背影一样。
特别令我想到母校的，有件往事，二十多年了。那时全国还没批“精神污染”，母校是很赶到前头的，抓到了很细致。正是校庆的一天，在东部礼堂开大会。我是校报记者，也就有机会占了底下一个位置，真正的目的，是想一睹艺术系精心准备的文艺节目。80级那个姓吴的学声乐的女生，是艺术系最漂亮的，歌也唱得好，自然少不了有她唱的节目。唱的歌当然是很革命、卫生的，但唱的时候，她却胆敢把话筒从架子上拿下来握到手里，不是红唇凑话筒，而是话筒凑红唇。也真是的，话筒好好地在架子上，书记、院长（那时还叫上海师院）发表指示，都是伸长了脖子去凑话筒，你一个小丫头就怎么这样不识相？这是“精神污染”啊！小丫头用红唇污染话筒，污染领导、客人、教师、同学的心情，是大大的“精神污染”啊！于是，这就成了轰动整个东部、西部的“精神污染”事件，全校同学因此非常幸运，星期五下午政治学习先全国一步，主题成了“精神污染”。后来，这个姓吴的女生去了日本，大概是日本很欢迎她“精神污染”的，她成了大陆第一个在日本走红的歌星。
从来没有去过网络聊天室，前几日因为一篇文章需要点这方面知识，就在深夜注册了去网易“同城聊天”一游。网名中似乎MM很多，心还没有动起来，一个MM就找上来：“你几岁？”我很老实回答了。“不算老。”她说。又问：“寂寞吗？”我当然回答“寂寞”。她说：“今天刚考好试。好没劲。”我问：“学生吗？”她等了一会：“400一次，800一夜。”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就回答一个“？”。她便说：“上师大门口见。”我还是糊涂，继续“？”。她说：“赚点过年压岁钱。你就辛苦打的喽！”我终于是明白了，心很跳起来。这是件很可以激动的事。自己当初在校四年，连个女同学的手指头也没有拉过，现在只要交换个手机号码，到路上招个的，二十分钟到达，就可以晃若青春少年重来，操女同学了，怎不激动？到底，那时叫“师院”，现在叫“师大”，先进性是十分明显的。然而，把口袋捂了老半天，还是舍不得囊中票子，只能答以“唉——！！！”一声长叹。
今日又读到条关于母校的新闻，说母校“女子学院”倡议女大学生穿旗袍过春节，于是，我又激动起来。想着母校真是很名气、很伟大，连女学生过春节穿什么衣服也要专制威权起来，可怜自己今世不是女儿身，不能响应号召，沾受光荣，但总该做点什么，于是，蠢蠢着，要为这旗袍问题进一步建议。反正，这是不需要我“400一次，800一夜”花费的，——酸文人唯于文字不会吝啬。
第一，今日的旗袍，做一件或买一件，还是蛮有点价钱的，便宜的，价钱在400元上下，相当于“400一次”，不是那些短到肚脐的褂子，用料少，不讲究品牌的穷学生可以到跳蚤市场百把元随便挑。要女学生都穿旗袍，倡议落实到实处，最好统计穷学生有多少。统计了，再要核算学校有多少奖学金可以灵活？有多少扶贫款能为旗袍特办？能有多少女学生能“400一次”自己解决？能以奖学金、扶贫款资助解决最好，不够的，就要组织出面，以这个学术那个学术的名义邀请全国风流名士开几个会，为“400一次”解决商机。
第二，为什么要穿旗袍呢？因为旗袍是国服，是国粹，是文化哇。旗袍是旗女子从原始部落穿到了北京紫金殿的，穿着旗袍的旗女子协助她们的男人创造了大清朝盛世，功勋卓著。上至清宫旗人皇阿爸、皇后，下至汉人柳巷女子、人家妻女，莫不穿旗袍，汉女不穿即为不汉奸、为不忠，是绝对的国服，其中积累的文化底蕴，就是习上恋物癖体会，也是难以领悟万一的。民国一十八年，前政府也是正式把旗袍当国服的，可见旗袍的魅力，连军政时期的军阀们都不能抗拒。今日再造盛世，男人不争气，不留辫子，那就让女学生穿旗袍先争锋了，定当恢复旗袍为国服，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女学生稀里糊涂穿，要开门必修课，毕业证书、学位证书一门否决制。
第三，旗袍与奶子的关系一定要弄清楚，要发动女学生大讨论，也要吸引男学生参加，轰轰烈烈，百花齐放，发扬民主，得出结论。为什么呢？因为穿旗袍从原始部落到民国，里面都是没有胸罩的。旗袍在上身的妙处，是园肩、大襟、收胸，胸前是平服的一片，走起路来，不穿胸罩的这一片是很令人心悸地颤动着的。遇了夏天，溢以香汗，只是春光两件。今人不信，不妨去看《十字街头》电影，演女工的白杨一张圆平脸，魅力在哪里呢？魅力在穿旗袍不戴胸罩哇，面前平服的一片，乳大概是锅盖形的，但两点却鲜明，令赵丹演的大学生见第一眼就神魂颠倒。今天每个女生都戴胸罩，穿旗袍是不会有这效果的，这就有符不符合正宗文化的疑问了。是戴胸罩穿旗袍呢，还是不戴胸罩穿旗袍呢？这是要很慎重讨论的。最后，还要请当今主张抽“四书五经”祖宗税一类的国学大师们作讲演，让他们拿出专家意见，请领导批准，以彰显民主集中，科学决策，与时俱进。
第四，旗袍与大腿、屁股的关系要标准化。我看，就不必讨论了，毕竟，这已经属于下半身问题，讨论起来，让人联想到进一步，很容易自由化得与扫黄打非运动挂上勾。还是专家、领导举手一致通过，颁布个国家标准。这标准在哪里呢？在下身两边的开衩。从原始部落到民国初，旗袍的开衩是很高的，直高到屁股，很方便骑马。如果里面没有裤子，轻移莲步时，或一阵春风拂来时，前后两片如大旗般飏动，从瘦的脚脖子到肥的屁股，若隐若显的风景直达沟壑丛林。民国一十多年时，改变如此制度，开衩放低，不仅屁股看不见，就是大腿也是看不见了。今时很学满清制度，不复春秋战国、汉唐两宋制度，只复满清制度，举凡T型舞台时装模特、电影电视演员主持、宾馆饭店礼仪小姐，有穿旗袍的，一律高高开衩到屁股，里面三角裤越穿越窄，一伸腿就泻花边无限春光。但终究没有颁布国家标准，不算国家法规。因此，既然已经倡议女学生一律穿旗袍过春节，不如好事做彻底，干脆提请什么大会、办公会议之类下个决议、决定，一律高高开衩到屁股，搔全世界男人痒死，做件历史里程碑式的功德，让一千年后的教授、博导从古纸堆里一查到“上师大”三字，就知道是中古时期的世界一流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