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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0月16日星期六

《无极》批判

《无极》批判

顾则徐


说明:本文是顾则徐主讲的视频版《〈无极〉批判》文字整理稿。


在中国电影一百周年之机,由中影公司等总投资3.4亿,推出了电影《无极》。《无极》刚推出,就被中国电影评论学会等机构评为“中国电影百年百部名片”之一。但是,这只是“专家”们的自说自话,是对中国电影百年艺术开的一个幽默玩笑,如果由观众评一个中国电影百年百部烂片”名单,《无极》大概会高票入选。胡戈用他的《一个馒头引起的血案》对《无极》进行了解构,表达了很多观众对这部电影的嘲笑态度。

那么,《无极》到底是怎样一部电影呢?一个馒头、两个女人、三件衣服、几个变态男人,嘲弄爱情、贬低人性、曲解自由与专制、宣扬奴才主义,加上浮躁的导演,这就是《无极》。


一,莫名其妙的故事


《无极》的故事主体,是围绕一个女人发生的一场追杀,而这场追杀的起因,仅仅就是为了追杀者无欢与这个女人小时候抢夺一只馒头。关于这一点,胡戈已经在《一个馒头引起的血案》里作了非常精彩的嘲讽。当一个故事发生的起因没有合理性时,那么,整个故事也就很荒谬了。不仅如此,《无极》在很多情节的处理上都存在严重问题。《无极》故事分八个段落:第一,童年;第二,战争;第三,勤王;第四,救美;第五,屠杀;第六,逮捕;第七,审判;第八,决斗。

片头小倾城与小无欢的馒头构成了《无极》故事的起因,可以叫作“馒头情节”。但这个“馒头情节”本身非常莫名其妙。小无欢已经把馒头给了小倾城,小倾城没有任何必要拿着馒头逃跑。如果小倾城是为了不做奴隶而逃跑,那么,她就不会向满神承诺命运。她答应满神的命运安排,是因为物质和宠幸的诱惑,这样一个女孩不具备为不做奴隶而逃跑的基本人格。

满神对倾城的命运安排还存在着另一个情节性荒谬:倾城这时候是个小女孩,但满神安排的命运不仅仅是吃最好的、穿最美的,还包括最强大的男人的宠幸,同时,失去的是真心的爱。这段话把性与爱分得很清楚,倾城可以得到性,但得不到爱,而小女孩倾城竟然答应了。从后面故事发展中可以看出,小倾城记住了这个命运安排,天啊,倾城只是个小女孩,大概馒头里性激素很多,可以使小倾城成熟得分清性与爱的区别了。

光明用三千人打败两万蛮兵,牛群帮了很大忙。牛群之所以能够跑回去冲击蛮兵,是因为蛮兵不知道峡谷是个马蹄形,牛群绕了一圈又跑了回去。但是,第一,由于军队都在峡谷上面,不会受到牛群冲击,大将军光明没必要用133个奴隶吸引牛群;第二,大将军光明明知峡谷是马蹄形,牛群会跑回蛮兵,从这个理由说,他也没必要使用奴隶。大将军光明使用奴隶的唯一可能理由,是确定牛没有奴隶跑得快,用跑得更快的奴隶吸引牛群跑回去,使牛群更有冲击力。但奴隶却并没有牛群跑得快,只有昆仑一个人带着牛群跑了回去,这种意外不会发生在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光明身上,他怎么会稀里糊涂把一场战争寄托在出现一个跑得飞快的奴隶昆仑这样一个偶然性上?也就是说,用奔跑的牛群突出奴隶昆仑的跑得快,是个经不起推敲的荒唐情节。

勤王的一段是由一连串偶然性情节堆积起来的。第一个偶然性情节,是大将军光明听说北公爵无欢造反,会只带一个奴隶单枪匹马去勤王。如果光明不是单枪匹马勤王,无欢就不能暗杀光明,从而也就不敢包围王城。不仅如此,而且,无欢还必须相信自己派出的刺客一定可以杀掉光明。万一差错,光明回城勤王,无欢将会遭到灭顶之灾。无欢却并不愿意造反,他只是要得到王妃倾城。虽然影片用“二流货色”解释无欢的行为,但无欢这么做,除非是个莽汉式的“二流货色”,否则就是莫名其妙的情节安排。但整部电影中,无欢并不是莽汉,而是个功于心计、善于搞阴谋的人。

下一个偶然性情节,是鬼狼不能杀掉光明,否则,下面就没有故事了;鬼狼也不能把光明弄成残废或重伤,否则,光明之后就不能象没受过伤一样亲自救倾城了。因此,光明仅仅只是被鬼狼一脚从树上踢下地。一个有着神力的大将军,突然成了凡人,只挨了鬼狼一脚,就失去战斗力了。就这样,大将军光明甚至从地上爬起来的能力也没有了,连马也不能骑,只能叫奴隶昆仑代替自己去勤王。没有这个偶然情节,下面的故事也就没有了。显然,《无极》创作者发现了这个困境,因此,当鬼狼不杀昆仑后,昆仑用布为光明止起了小腿伤口的血,用人物语言说明昆仑受了重伤,以解释光明派昆仑代替自己去勤王的合理性。但这样其实并没有真正解决情节的合理性,反而更有弄巧成拙的问题。影片画面只是光明被鬼狼在额头划破了一点皮肉伤,被鬼狼踢了一脚而已,哪来什么脚伤?哪来什么重伤?。

故事还需要继续编造偶然情节。“一流货色”的大将军竟然不知道当王面对反军时,也会拿起刀来。于是,代替光明勤王的昆仑以为没拿刀的倾城是王,竟然把拿刀的王给杀了。

当王被误杀后,光明与昆仑去救出了关在鸟笼里的倾城。但是,他们为什么去救倾城?只能说莫名其妙。光明之所以要去救倾城,是因为跟满神赌了倾城会是他的。但倾城是王妃,作为大将军的光明怎么会有把王妃夺过来的想法呢?要知道,光明是个忠于王的人,没有一点忤逆的野心。倾城并不是一个少女,而是个王妃,是王的妻子之一,忠于王的光明并不爱倾城。因此,这个赌博非常莫名其妙。

对光明来说,昆仑只是个跑得比较快的奴隶,光明怎么会让这样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先去救王呢?在救倾城的时候,光明的突然出现又是那样莫名其妙。昆仑已经把倾城救出了门外,光明却不是从外面,而是从里面突然出现了,

同样没有理由的是笼子。这是个莫名其妙的笼子。胡戈用民间杂技对这个笼子进行了嘲笑。把奴隶昆仑关进笼子简直莫名其妙。无欢为了灭口,可以随手把身边的士兵杀掉。这样一个残忍、做事干净利落的人会不随手杀掉昆仑?一个奴隶,而且是杀王的真正凶手,无欢不随手杀掉,非要把他关到笼子里,再派鬼狼去暗杀他,天下最愚蠢的人也不会多此一举。

在倾城的爱情攻势下,光明爱上倾城具有一定合理性。但昆仑竟然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倾城,带着醋意在屋外缠可笑的腰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多角恋爱关系给生拉硬凑上了。

想象不是任意的。在速度的想象上,想象有两个通常前提,一是神话文化,比如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一是科学幻想,需要为飞行设定物理动力。在这两个前提上,当代中国都存在着贫乏现象,数十年来唯物主义的流行限制了我们的神话文化意识,而科学意识的贫乏则是我们的传统,因此,在速度的想象上,我们经常是没有根由的莫名其妙,胡来。当然,由于中国功夫的神秘化,我们有着可以打破正常速度的想象基础,但功夫毕竟是功夫,它只能较之普通人有超常的速度,既不能挑战光速,也不能挑战音速,如果连这一点也不考虑,那就是连起码的理性也没有了。《无极》中昆仑的奔跑,没有任何文化的和理性的基础,既不传统,又不现代,只是故作高深的胡来,是彻底的莫名其妙。所以,作为现代青年的胡戈,要用爱因斯坦嘲笑《无极》。

无欢对雪国的灭绝性杀戮也是莫名其妙的。无欢千里迢迢带兵跑到极北的雪国,灭绝性杀戮雪国,目的仅仅是选择一个人做自己的奴隶,让他做自己的刺客。天底下不会有这样愚蠢、荒唐的军事远征。

长老会整个就是件非常滑稽的事物,而长老会的判决更是莫名其妙。这个判决连一丁点的法律观念也没有,即使是在无欢操纵下的判决,总也要讲出点蛮横的道理出来,否则,判决就成了没有任何必要的莫名其妙。从道理上讲,无欢围困王城,逼迫王交出王妃,这是造反的死罪,无欢至少要在审判中解脱自己的罪行。但审判不但没有涉及无欢的造反,反而没有任何理性证明地把没有罪的人判为罪人。不管是谁杀了王,倾城作为王妃,都没有罪行,不但没有罪行,审判无非是为了维护王权,从而也就必须维护王妃的尊严,但长老会竟然不假思索就判决倾城为罪人。既然已经明确昆仑是弑王的凶手,那么,大将军光明就是无罪,就更是与无欢对抗的英雄,会得到长老和士兵的爱戴,但他竟然糊里糊涂地被判为了罪人。只能说,这种莫名其妙的判决是中国长期缺乏法律意识造就的一个电影泡沫。

长老会判决的莫名其妙还在于,所作出的决定只是说三个人都是罪人,既没有明确是犯了什么罪,也没有明确执行什么刑罚,但三个人竟然莫名其妙都被执行起了死刑。都执行死刑也就算了,行刑竟然由北公爵无欢一个人在隐秘的地方亲自动手,周围连一个士兵也没有。既然无欢执行的是私刑,那为什么要进行审判呢?既然进行了审判,无欢又怎么可以执行私刑呢?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以上谈的《无极》故事中主要的莫名其妙情节。下面,我来谈谈衣服的情节性问题。

倾城脱掉衣服是莫名其妙的,一个王妃怎么会当着那么多男人主动脱衣服?

贯穿《无极》最重要的有三件衣服,盔甲、黑袍、白色羽衣,没有这三件衣服,整个故事也就不存在了。来看看盔甲。这是件怎样的盔甲?这件盔甲象征着所向无敌,因此,任何人穿上它,都可以所向披靡,连处心积虑地带着大军围困王城的无欢,也害怕得不知所措,目瞪口呆。正因为这样,围绕这件盔甲就发生了一系列争斗和情感演绎。这件盔甲是如此重要,因此,满神与光明的命运打赌也围绕着盔甲。故事后来的演绎证明,盔甲的真正主人是昆仑,而不是光明。但如此重要的盔甲忽然失去了意义,昆仑最终穿上的不是盔甲,而是黑袍,他成了黑袍的主人。这种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是莫名其妙,是故事编到后面实在不知道怎么编,就胡编了。

现在谈到黑袍。黑袍有两个功能,一个是可以使将要死掉的人不死,一个是可以使穿它的人跑得比光速还快。但黑袍不仅是件道具,而且也是一个意象,这个意象具有象征性,象征了一种邪恶。这种邪恶是让穿着的人放弃自己的良心苟活,做别人的奴隶、杀人工具。正因为黑袍是这样一种邪恶的东西,所以,光明才以接受黑袍做无欢的奴隶为说词,欺骗无欢把他从房梁上放下来,与无欢进行了决斗。也正因为这是邪恶的黑袍,所以,昆仑才痛苦地爬向黑袍,他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倾城而作出自我牺牲。但是,当穿着黑袍的昆仑背着倾城在天上飞翔,镜头告诉观众的,是件美好的黑袍了。这是莫名其妙的意象错乱。

白色羽衣似乎也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特殊功能,否则,昆仑就不能拉着倾城放风筝了。即使承认这是合理的,那么,这件珍贵的白色羽衣就不会是假冒伪劣产品,而应该是质量合格的产品。但是,电影画面和情节莫名其妙地告诉观众,这是件假冒伪劣产品,很容易脱毛,弄得羽毛在空中乱飞。

一切故事都是想象的艺术,没有想象就没有故事。但是,想象并不等于莫名其妙的胡乱编造。真正艺术想象的故事都是合理的,这种合理性在作品的外部必须适合于人们的理性、经验和习惯,在其本身则必须形成统一的可以自我解释的完整体系。很遗憾,《无极》的故事是典型的莫名其妙,编个不必讲究故事完整性和合理性的游戏产品还差不多。


二,混乱、卑琐的理念和性爱


任何电影都是有理念的,不存在没有理念的电影作品。中国电影长期受文学和学校语文教学的影响,喜欢讲主题、中心思想之类古板的东西,其实,不仅电影,包括其它艺术,并不一定需要有一个什么主题、中心思想。比如,我现在画一张兰花册页,用毛笔钩勒了几叶兰花,这当中有什么主题?有什么中心思想?即使一篇散文、小说,为什么一定要有主题、中心思想?可以有无主题散文,无主题小说,也可以有无主题电影。但是,不管什么文学,还是艺术,理念总是不可缺少的。任何一件艺术品,总是会内涵、贯穿、呈现一定的理念。因此,理念分析是艺术分析的一个基本内容。必须要注意的是,主题、中心思想也是理念,是呈现为主题、中心思想的理念。

满神在《无极》中出现三次,一次是与小倾城对话,两次是与光明对话,都集中在电影的上半部分,有头重脚轻的弊病,在编剧法上没有韵律,但尽管如此,以她为主宰的命运理念则是贯穿整部电影的主题。因此,要理解《无极》中的命运理念,就必须对满神作出理解。

非常遗憾的是,《无极》欺负中国观众缺乏神的观念和知识,欺负西方观众缺乏东方神的观念和知识,故弄玄虚地编造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叫作“满神”的女人。中国北方少数民族有原始的宗教叫萨满教,满族人有一种信奉关帝的满教,但并没有什么“满神”这东西,只有缺乏宗教知识、望文生义的人才会因此弄出个“满神”来。因此,如果从宗教的角度一本正经地去分析满神到底是怎样一个神,试图从这个角度去理解《无极》的命运理念,就会跟一定要让你去证明一个小学生做了道一加一等于三的题目是正确的那样痛苦。在这种无奈之下,我只能从《无极》这部电影本身中的所谓满神去分析这个满神。没有办法,缺乏知识的人掌握了电影制作的权利,给我们提供了没有知识的“知识”,我们就只能调整自己的思维,按照没有知识的“知识”去理解这种“知识”。

满神是神吗?尽管满神的形象很可笑,一方面,她的衣裙受着风的吹拂,可见地球引力还有作用;另一方面,她的头发却奇怪地竖起着,做着胡戈幽默的满神牌嗜哩水广告。不过,她终究还有点神的样子。但是,她还有另一种形象,没有血色,没有祥光,有着一张青色的脸。在同样的月光下,凡人光明的脸还可以看见血色,满神的脸则没有阳光、天堂的痕迹。这是张妖魔的脸。事实上,这个满神在电影中并没有任何神的事迹,无论是跟倾城还是跟光明,根本上都只是具有妖魔性质的事迹。她跟倾城,是用最好吃的东西、最美的衣服、最强的男人宠幸为诱惑。一个无知的饥饿的小女孩的一声答应,她就武断地把它确定为了是“一生一世的承诺”。她跟光明进行的则是一场赌博,她要的只是自己在这场赌博中赢得光明的“一滴伤心泪”。

满神,这个命运的决定者和解释者,其来源没有根据,是个假货;其事迹是诱惑和赌博,是邪恶;其外型是满神牌嗜哩水广告,是不美。因此,她只是个被叫作神的妖。这样一个假、恶、丑的妖所主宰的命运理念,自然就是假、恶、丑的。关于这一点,胡戈在他的《馒头》里也作了批评。

《无极》除了安排了一个假、恶、丑的命运主题,其故事发生的社会环境,又混淆了自由与专制的理念。在其片头,声称这是个自由的国家。但这是个怎样的自由国家呢?这是个充满杀戮的国家。这是个充满反叛和暗杀的国家。这是个把异族鄙视为“蛮人”,视异族生命如草芥,充满极端民族主义意识的国家。这是个把奴隶压迫成连跑也不会了的奴隶制国家。这是个由一盘蚊香和一个暴君控制的专制国家。这是个只有军队没有人民的军事专制国家。唯一点缀自由的制度,是一个可笑的长老会,但这个长老会却是没有是非、草芥人命、只会服从于无欢武力压迫的精英专制制度。非常可笑,这样的一个国家竟然被称为一个自由的国家。如此演绎自由,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卑琐、混乱的理念了。人类崇高的精神和文明在《无极》里,得到了粗暴的戏淫。

与曲解自由相应的,是宣扬奴才主义。奴隶主义作为一种制度,是以人身强迫为前提的,不是奴隶不会劳动,而是奴隶主用锁链强迫奴隶劳动,因此,奴隶所最需要的是人身自由,只有人身自由才是自己的解放和幸福。当一个人在没有受到直接的强迫时,轻易或主动放弃自己的人身自由,就不是奴隶主义,而是奴才主义,是从自己的灵魂深处贡献出自己的自由。被迫与自愿,这就是奴隶与奴才的重要区别。《无极》里所说的奴隶,实际是奴才。

《无极》首先极度贬低了人性,然后视人性为无物,使一个人可以为一个馒头、一块肉轻易放弃自己的自由。在《无极》创作者的理念里,只要从小做奴隶,这个人终身就只知道做奴隶了。昆仑愿意做光明的奴隶,一是为了吃肉,一是从小习惯了做奴隶。在这里,人的自由本性已经被彻底扼杀。以后,即使光明赶昆仑走,让他自由,昆仑也不愿意离开。即使昆仑离开了,因为光明是个好主人,他也依然会回来。就象光明表扬昆仑说的:“你是个好奴隶。”昆仑确实是个好奴隶,因为,他可以有自由,但自愿放弃自由。实际他已经不再是个奴隶,而是个从灵魂里放弃自由的奴才。这样的奴才主义,就是《无极》所赞美和宣扬的。

当人性被贬低,在以贬低人性的理念为基础的情况下,《无极》自然就嘲弄了人类美好的爱情。这种嘲弄突出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倾城的妓女化,一是男人的人妖化。倾城还在童年时,就很轻易地为了吃穿和得到男人的宠幸而出卖了自己。当成年倾城在电影中一出场,虽然号为高贵的王妃,但表现出的却是一种妓女人格。男人的人妖化最典型的是无欢。他的服装是女性化的。他的动作、表情、语言都有着十分做作的女性化特征。无欢的女性化已经达到了真正人妖的程度。但他不是唯一一个女性化的人。王也有着明显的女性化特点,是一付女人腔。大将军光明是个英雄,电影前半段性别还比较正常,但到了后半段,也露出女性化特点来了。被诱捕前的光明在屋顶上,他的衣服在身后拖着女人才可能有的长裾。至于他的说话、举止,也间或地会有女性化的感觉,我就不例举了。似乎只有昆仑没有流露出性别偏差,是个比较正常的男人,但昆仑是个缺乏头脑的男人,憨厚,但缺乏头脑,只是匹背着主人或女人奔跑的快马,因此,严格来说,昆仑并不是一个正常男人。

在没有一个正常男人的圈子里,唯一的、具有妓女人格特征的女人倾城,就更只是件性的尤物,这些男人跟她的爱情关系低俗而模糊。倾城跟她的丈夫王之间的关系,她不过是王的一个玩物。注意,倾城的身份是王妃,而不是王后,因此,可以肯定说,倾城是王众多妻子中的一个,而且不是最主要的一个。倾城也不是王最宠爱的一个王妃,从王对倾城的态度中,没有一点宠爱她的迹象。不仅如此,而且,倾城是王可以随便抛弃的女人,是可以要她在众人面前脱光衣服的女人。

昆仑对倾城的模糊的爱,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美。在光明的眼睛里,昆仑甚至只是个无性人。在光明看来,倾城在昆仑面前裸体是非常正常的,因为,他是“一个奴隶”。但奴隶也有性,因此,在这里,昆仑已经不仅缺乏头脑,而且也是个无性人,他的男人身体仅仅只是件没有性的躯壳。正因为昆仑是无性的,所以,倾城叫昆仑去找主人光明后拥抱昆仑,倾城在这个拥抱里并没有明显的性感觉。

无欢应该是很爱倾城的,整个故事正是因为他围困王城要得到倾城而引起,但是,倾城不过是他所要征服的一件尤物。倾城没有资格成为北公爵夫人,而只能成为无欢金鸟笼里的一只小鸟。但即使无欢对倾城的这样一点可怜的爱,也不过是因为童年时的一只馒头,无欢只是为那只馒头要征服倾城。

那么,与倾城真正达到相爱了的光明又是怎样呢?满神在倾城童年的许诺中,说到“最强的男人的宠幸”,这个“最强的男人”,根据故事情节,自然就是大将军光明。但这仅仅是“宠幸”。什么叫宠幸?古代嫔妃在孤独的后宫等来了帝王驾临床第或召见陪侍,也就是帝王进行性发泄选择了某个嫔妃,这就是宠幸。因此,大将军光明对倾城的爱情只是肉体占有的“宠幸”。这种理念注定了光明与倾城的性爱镜头不会有优雅的格调。在这个低俗的做爱镜头里,光明是那么狼吞虎咽,他的右手拼命伸到身体下面,使劲揉摸身体赤裸的倾城的乳房。这是三级片格调的动作设计。即使两个人坐着时,从身后搂着倾城的光明,左手也紧紧捏着倾城的乳房,大概演员自己也觉得尴尬,这只手不自然地松了开来。光明本不爱倾城,他爱上倾城,不过是倾城对他的性诱惑。所以,当倾城离开光明,光明便会命令昆仑杀掉倾城。

真正促使光明爱上倾城的,实际就是光明的赌徒心理。光明这个所谓“最强的男人”,不过是个神经脆弱的赌徒,一个只经得起赢却经不起输的没有赌品的赌徒。在他身上,既没有智慧,也没有意志。三千人打败两千人,仅仅是蛮兵不知道峡谷是个马蹄形,使用133个奴隶根本没有必要,是稀里糊涂的一赌。单枪匹马勤王,似乎勇敢,却没有智商的一赌。让一个没有起码分辨力的奴隶代替自己,更是愚蠢的赌博。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离去,丢了他的面子,竟然是莫名其妙赌她在太阳落山前主动回来,赌不到她回来,便神经兮兮地哭起来。即使最后他与无欢的决斗,也仍然是一次赌博,而且,身为战斗经验丰富的大将军,本就不相信无欢,竟然会死在无欢一个小小伎俩上。

倾城本也不爱光明。倾城所爱的,其实只是光明的一件盔甲,只是爱屋及乌,直到她与光明有了性关系后,才爱上了光明本身。但她仍然是犹豫的,不坚定的,所以,当她知道杀王的并不是光明时,便马上失去了对光明的爱,光明不再是她爱的对象。

顺便提一下另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鬼狼,在影片里也猥琐地表现出了一种女性化特征。特别是他从身后抱住昆仑的动作,几乎就是在进行同性恋表演。

《无极》表现给观众的,就是这样混乱、卑琐的性爱。性爱的混乱、卑琐既是结果,也是现象,根源在于理念的混乱、卑琐。电影艺术的创作技巧会有水平高低,但一切艺术品——包括电影作品——,不管创作技巧是否使用得成功,它们都有自己的灵魂,这个灵魂就是体现在其中的理念。电影作品的理念出了问题,创造技巧即使再高超,投资即使再巨大,这个作品也只能是个失败的作品。华丽的外表包裹不住苍白的灵魂,贫血的理念造就不出伟大的电影。


三,浮躁的导演


除了一部分个人电影以外,电影是谁的作品?实际谁都不属于,而是属于一个集体。当人们说这是某某的电影时,其实只是从某个角度说的。通常情况下,在导演制度下,从以导演为主要进行电影制作的角度,人们习惯说这是某某导演的电影。正是在这个前提下,才可以把《无极》说成是陈凯歌的电影。至于导演在一部电影的制作过程中为主到什么程度,实际也是千差万别,比如故事,有的导演可以有修改剧本的权利,而有的导演只有按照剧本拍摄的权利,不能对故事进行修改。陈凯歌在《无极》的制作过程中,权利到底达到什么程度,观众并不知道。也许,陈凯歌大幅度修改了剧本,《无极》的故事已经是陈凯歌的故事,《无极》的理念就是陈凯歌的理念。也许,陈凯歌仅仅是一个按照本子比较被动地进行拍摄的导演。因此,陈凯歌仅仅只是一个符号,我只是把他当作一个符号,从一般的导演角度,也就是从没有权利大幅度修改剧本的角度,来评价《无极》这部电影的导演问题,至于他的实际情况怎么样,不是我所要考虑的。

陈凯歌在《无极》中的导演,总起来说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就是:浮躁。主要说来,就是浮躁的故事演绎、浮躁的人物把握、浮躁的服装道具、浮躁的美工。

在剧本已经确定的情况下,导演演绎故事首先要辨别哪些情节在拍摄时是应该简略的,哪些情节是应该发挥的。完成拍摄之后,在后期制作阶段,导演也应该根据已经获得的镜头,对故事情节进行是简略还是发挥的取舍。中国编剧有个普遍的缺陷,那就是文学性太强,习惯于从文学角度去审美和演绎故事,一方面,这造成了中国很多导演也养成了不良的文学化思维;另一方面,这又是好的电影导演所遇到的一大困境。电影的特性,是用声象形式演绎故事,从视觉角度来说,就是镜头、活动画面,而不是文字。在这种情况下,导演在拍摄时,当然要根据电影的特性对故事的一些情节进行调整。即使拍摄好了,导演还必须对已经获得的镜头进行仔细推敲,可能还需要进一步调整情节,进行后期制作。电影终究是以声象形式呈现的,有其自己特殊的审美方式,而不是文学。

从故事演绎来说,《无极》中与蛮兵作战一场戏,也力将军与士兵说话和光明与奴隶头谈价钱两段,完全可以不要。看上去这两段是在表现光明的声望和性格,但这还是文学性思维,并没有充分发挥电影声象表现的特长,是很罗嗦的情节。可以直接就是光明在奴隶们前面的镜头。这样的好处,是以最快的节奏把光明和昆仑告诉观众,也尽快进入战斗情节。从尽快进入战斗情节来说,或者是从更好的电影表现方式来说,甚至这一段也可以不要,而可以从跪在峡谷中的奴隶们的镜头开始。这样,在情节上更紧凑,更能够使观众有战斗的紧张感,也用画面直接告诉了观众昆仑这个角色。至于光明,当他带领军队从山上下来,用弩箭逼迫光明不许回头时,镜头就已经非常干净利落地突出了他的性格和英雄形象了。之前所有对光明的表现,都是不必要的浮躁情节。

这样做的另一个重要原因,跟镜头、段落的韵律有很大关系。之前小倾城与小无欢童年时的故事,第一段是一个横满尸体的战场,第二段是小倾城与满神的对话,一为残酷景象,一为优美景象。因此,紧接之后出现的战斗,就应该尽快进入,用动的战场与前面静的战场呼应,用运动与小倾城、满神对话的静止对立,用众多的人的场景与前面一、二个人的场景对立。这是电影演绎故事的韵律所在。

光明收昆仑为奴隶后,陈凯歌马上把故事拉进了要去勤王的段落。因为是大战以后,又特意新收了十分满意的奴隶,陈凯歌作为导演这时有了可以发挥的情节空间。他可以增加一两个光明带昆仑回军队的路上镜头,以舒缓观众的心理,同时,也可以通过这增加的镜头,表现光明的张狂和昆仑的忠诚。这既是一种节奏,也是一种表现,深思熟虑的导演会敏感地抓到这个表现机会。

陈凯歌丢掉的更大更重要的表现机会,是昆仑跳进瀑布这个情节。昆仑跳进瀑布,是一个死亡情节,这也是倾城爱上光明的重要原因之一,同时,也是说明昆仑勇敢品性的重要情节之一,因此,是个必须要予以充分表现的情节环节。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情节环节,根本无法忽略,也是电影特别是投资较大的电影所求之不得的表现机会。但是,陈凯歌却浮躁地把这个表现机会轻易丢掉了。陈凯歌只用了一个很快的镜头,昆仑轻松靠了岸。昆仑如此轻松,那么,跳入瀑布就没有任何生命危险,整个情节还有什么意义?不仅不合理,而且也丢掉了一个很大的美的表现空间。这一情节,用一分钟、三分钟甚至五分钟拍摄昆仑与瀑布、激流搏斗,都是应该的。这不光可以证明昆仑跳进瀑布的自杀性,表现昆仑的勇敢精神,而且也可以使电影情节更刺激,电影画面更美。整部《无极》,基本没有水中活动的情节,这几乎是唯一可以表现水中活动的机会,有山、有平地、有森林、有建筑,再有水中的活动,电影画面更可以留给观众整体的美的印象。而且,即使从商业的角度说,一个穿着沉重盔甲的人在激流中挣扎,会是非常具有视觉刺激性的。当然,拍摄这种水戏会有一定困难,但这种困难对《无极》这样巨大投资的电影来说,根本形成不了资金和技术的障碍。

故事片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故事和理念是以演员的表演为主进行叙述和表达的,以至于导演和其他创作人员都隐退在了幕后,演员成了作品的前台代言人,电影几乎成了演员的作品。但是,在实际的电影制作过程中,演员更处在被动地位,进行全面设计、选择和控制的是导演。导演对演员的设计、选择、控制,也就是对作品人物的把握,这在电影故事片的制作中,通常是艺术创作成功与否的决定性因素。

导演对演员的把握涉及到很多方面,比如角色的社会伦理关系定位、角色间各种关系的定位、角色人格和性格的定位、角色情感和思维能力的定位、角色语言和动作的定位,以及人物化妆、造型、画面位置、占镜头时间长短,等等,最核心的是对角色身份、人格、性格和情感的定位。《无极》最主要的人物,实际就是四个:倾城,光明,无欢,昆仑。陈凯歌对这四个角色的定位,是模糊而浮躁的。

倾城一出现,名为王妃,却是一种妓女品格,除了华丽的服装,在她身上再找不出王妃的痕迹。陈凯歌不知道,作为王妃的倾城必须具有一种高贵的美,才可以征服众多的男人,以后因她的美而展开的情节、情感,才能够获得扎实的角色根基。陈凯歌以一种非常浮躁的心理,为倾城设定了一种非常轻浮的人格。胡戈在他的《馒头》中,对倾城出场妓女般地脱衣服也进行了嘲笑。轻浮地表现倾城,比较突出的地方并不只是一个脱衣服。在倾城走进鸟笼后,对无欢说“我们今晚就睡在这吗?”也是比较突出的表现。虽然倾城是反讽无欢,但作为王妃的倾城并不会这样说话,更不会有那么轻浮的表演。至于倾城与光明的性爱镜头,更暴露出了陈凯歌的浮躁。

挑选恰当的符合角色的演员是导演的一项重要工作,演员不恰当,角色定位也就无从谈起了。《无极》在演员的挑选上存在着很大毛病,而最突出的问题则是挑选了日本的真田广之扮演大将军光明。虽然从戏份角度很难说光明与昆仑这两个角色哪个是男一号,但光明在爱情关系中无疑是最主要的一个角色,而他的大将军身份和英雄业绩则是这种爱情的重要前提。真田广之并不符合这一角色,选择他显然是商业性浮躁。问题是,真田广之本就缺乏英雄本色,而他的表演又被陈凯歌引向了窝囊化,成为了一个具有女性化倾向的窝囊的男人。一个窝囊的男人,使得一场爱情象一场游戏。即使用赌徒心理解释这场游戏般的爱情,也应该是一个大将军的赌博,而不是一个窝囊男人的赌博。

再谈无欢。既然无欢的的全部行为都仅仅是为了童年时的一个馒头,当然是个心胸狭隘到变态的人,但是,仅仅就是变态,就把握错了这个角色。一个馒头有如此作用,至少说明无欢内心有着深刻的创伤,性格应该偏于深沉,但从现在这个无欢身上,看不到什么性格深度。更重要的是,既然无欢为了得到一个刺客而远征雪国,又能够为一个倾城花一年时间行军包围王城,便说明他是一个饱尽沧桑、意志非常坚定的人。也就是说,无欢是个变态但深沉、坚定、阅历丰富的人。现在这个无欢,却是个吃奶吃到二十岁的娘娘腔。

按照现有的故事、理念和人物定位,几个主要人物当中,表演比较到位的只有韩国张东健扮演的昆仑。昆仑是个缺乏头脑和忠诚的奴隶,但昆仑也应该有一种侠义性格,内在有一种英雄气,这是这个人物在《无极》后半部中的性格基础,但陈凯歌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并没有从导演的角度进行这方面的表现。

一部《无极》,表演最好的是奴隶头。虽然这是很次要的角色,但演员做得比较到位,是所有演员的表演中最出采的。但是,即使有了最好的表演,陈凯歌也没有把角色定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奴隶头还是奴隶贩子?说他是奴隶头,但他又不是奴隶,而是弄了132个奴隶来做生意的奴隶贩子,是昆仑的主人。说他是奴隶贩子,他的服装、化妆又不是个可以一次做132个奴隶这样大笔生意的人,不是财主。

并不是《无极》中的演员不好,根本的问题在于,由于陈凯歌的浮躁,即使演员想表演好角色,也将无能为力。倾城叫昆仑去找光明,其实只要用一个倾城站在屋前望着昆仑远去的中景或近景镜头就可以,但浮躁的陈凯歌一个要让倾城莫名其妙跑过去,扑到昆仑的怀里。这样一场戏叫张柏芝怎么表演?张柏芝怎么把握其中的情感分寸?是性爱,还是恋情,还是友情,还是……?这个拥抱使张柏芝有点手足无措,表演得很失败,但这并不是张柏芝的问题,而是陈凯歌的问题。任何一个女演员都没有能力演好这个莫名其妙的拥抱。陈凯歌的浮躁几乎是在摧残演员。

与蛮兵的战斗结束,光明来找昆仑,下马后站着或走近昆仑说话都很自然,但陈凯歌非要弄块假石头,让演光明的真田广之僵硬地斜身倚到假石头上,显然,真田广之很难受,只好再端坐起来。斜身动作当然是种优美的形体动作,但它的运用必须要自然才可以。这种僵硬的斜身动作,在倾城身上也使用了一次。金鸟笼里莫名其妙的楼梯显然是陈凯歌为了用于造型,他要走进金鸟笼的倾城斜身到这个楼梯上。但是,张柏芝该怎么做到自然地斜身到这个楼梯上去呢?天才的演员当然可以做到,但张柏芝并不是个天才的演员,她无法满足陈凯歌的浮躁设计,只能僵硬地斜身到楼梯上。问题在于,即使是天才的演员可以把斜身到楼梯上这个动作做得比较完美,但这个动作本身已经不符合倾城的王妃身份,本质上已经是十分做作的了。

服装是美的形式,但是,不管怎么美化,总要注意服装的功能性。另一个问题是,服装也与故事情节、人物性格和地位有着密切关系。如果在这两个方面失去合理性,从导演角度来说的服装也就失败了。因此,虽然服装是由服装师具体负责的,但服装师的工作成败与否根本上还是决定于导演。总地来说,《无极》中的服装有着明显的浮躁气,这是由陈凯歌的浮躁决定的。刚才我已经提到,奴隶头的服装是不妥当的,身份不明确。另外,光明穿着拖着长裾的衣服也是可笑的。拖着长裾的衣服是鲜明女性化的,陈凯歌的审美浮躁导致了他给大将军光明套上了女性化外衣。

道具的一个重要原则,是逼真性。逼真性是道具的根本。《无极》中非常重要的道具是兵器,但陈凯歌使用的是什么兵器?光明与蛮兵战斗,表现出的是光明的英勇,但所有人使用的都是既没有重量感又没有金属质感的道具,使这种表现显得很可笑,很假。当然,并不是要所有人都使用真的兵器,但至少主要人物或在画面上很明显的兵器应该有重量感和金属质感。光明的两个金色链球,不过是两个涂了油漆的橡皮球,即没有重量,又没有金属质感,演员舞动得越起劲,也就越虚假,越可笑。最可笑的是蛮兵首领,提着橡皮或泡沫材料做的没有重量的大锤子,往自己胸脯上猛敲,好象很厉害的样子。再怎么厉害的人,能用大铁锤敲自己身体胸脯吗?这种错误,不会是演员犯的,而是导演犯的,是陈凯歌的浮躁造成的。在陈凯歌浮躁的导演理念里,没有道具逼真性问题,因而设计出的动作,也就可以不讲逼真性了。

海棠树是美的。但浮躁的陈凯歌并不能掌握这种美,美的形式到了他手上,滥用成了一种十分庸俗的东西。花朵盛开的树在片头、片尾的使用是合理的,在光明、倾城隐居的地方使用是必要的情节需要。从纯粹形式上讲,花朵盛开的树在一部电影中已经用足了,不能再过了,过了,就成了庸俗,成了十分俗气的形式。但陈凯歌几乎是时刻不忘要使用花朵盛开的树。在鬼狼暗杀光明时,在芭蕉林中硬生生安排了一棵这样的树。光明、昆仑与无欢决斗时,陈凯歌又安排了这样一棵树。这种过分的滥用是非常俗气的。这种俗气是由陈凯歌的浮躁导致的。

在《无极》的美工方面,几乎随时可以找出一种浮躁气。比如,光明与蛮兵作战前,表现山冈上红军队列的镜头,弄得红军站满了所有山冈。这一仗光明是用三千人打败两万人,他的士兵怎么可以站满山冈呢?前山,后山,到处是光明的军队,在视觉上光明指挥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实际已经否定了光明。

当然,陈凯歌在美工方面浮躁到可笑的,是满神牌嗜喱水和一盘蚊香。

造型也是美工的一个方面。满神造型的可笑,除了一根莫名其妙的飘带,非常可笑的就是她那竖起的头发了。满神的衣裙受着风的吹动,因为她终究是地球上的神,受着地球的引力作用,但她的头发竟然象被什么星球吸引去了,奇怪地竖起着。这就是引起胡戈用满神牌嗜喱水进行嘲笑的原因。

美工的创造力竟然如此贫乏,把王城设计成了一盘蚊香,按胡戈的批评是“圆套圆”。这同样也是陈凯歌的浮躁作出的选择。均衡、绝对对称、同心圆、平面,大概以为伟大,但只有最失去美感的人才会选择这种造型。自古以来,任何国家都没有这种造型的建筑。有圆形建筑,但不会是平面形的,或者象北京天坛那样中间突出,或者如古罗马竞技场那样中间下凹。即使我们生活中使用的蚊香,也是螺旋形的,在形式上比陈凯歌的这个王城美多了,因此,我用蚊香比喻陈凯歌的王城,实在已经是抬高了这个王城的美工设计水平。

《无极》在制作上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大量使用了电脑三维技术。其具体的虚假痕迹我就不分析了。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这种三维制作是十分可笑的,就象清朝末留着辫子穿西装的人一样滑稽。这只能是陈凯歌的浮躁导致的。

陈凯歌的浮躁使他在一些镜头处理上也犯下一系列错误。王杀倾城时,两个站在楼顶的士兵怎么莫名其妙没有了?倾城用小刀对着昆仑,刀短短的链子挂在倾城脖子上,倾城能把小刀刺出去吗?这个动作很幽默。如果倾城用这把小刀做自杀的动作,不是很合理了吗?同样一把小刀,倾城用来对着无欢时,脖子上又没有链子挂着了。而无欢躲刀时,这把刀上又有了链子。

与蛮兵一仗,第一段镜头是也力将军与士兵对话。士兵们贴着岩石听牛群奔跑的声音。如果紧接之后出现奔跑的牛群的镜头,这是合理的。但之后并没有出现牛群奔跑的镜头,而是光明与奴隶头、奴隶们的一长段镜头。这样,士兵们贴着岩石听牛群奔跑的声音镜头,就很荒唐了。难道蛮兵的牛群早就奔跑过来了?如果牛群已经奔跑过来,光明还来得及跟奴隶头悠闲地谈价钱吗?

可以从《无极》中找出很多浮躁处理的镜头。这不是场记的问题,而是导演的浮躁造成的。在陈凯歌浮躁的导演理念里,镜头似乎是可以任意处理的,任何细节合理性都是可以不必仔细考虑的。电影导演有不同的风格,有不同的特长,但不管怎样,浮躁总是导演的大忌,它会使一个导演的艺术创造力彻底死去。但愿陈凯歌在《无极》以后,不再浮躁。只有用全部的生命去制作电影的人,才会成为富有底蕴的导演。



20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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