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郊区新村八大“怪”

上海郊区新村八大“怪”

顾则徐

说怪，其实本不怪，有了比较，在比较中发现了跟作为常态的事物不同，便以“怪”称之。上海本都是砖木结构、高不过两层的瓦房，白墙青顶，炊烟袅绕，洋人来后竖起了红的、灰的、黑的房子，还有混凝土的高楼，中国人便觉得很怪，瞻而仰之。上世纪五十年代，上海有了象火柴盒一样的五层楼房，一栋栋靠在一起，谓之新村，一个“新”字，其实是“怪”的别称。这新村建得多了，成了人们饮食起居、养儿育女的基本场所，它便成了一种常态。如今新村在郊区也迅速蔓延，每个乡镇都有了自己的一块、两块，但比之城区的新村，也有了自己的一些不同处，这些不同处从城区新村的常态看，也就是“怪”。

我作为城区人，却住过三处郊区的新村，对郊区新村的“怪”算是有点感性认识，便以抛砖引玉的心态试述之。无所谓褒贬，只是说现象。

第一怪：姜太公到处在。

举目一个个窗户，总是可以看到一块块玻璃上，贴着些方的、长的纸，一般是白色对外，间或也有红色对外的，——可知都是红纸。有些人家几乎是每一块玻璃上都贴着这种红纸。朝南一面少些，朝北一面则较多。也有在楼道扶手和门上贴了红纸的。这些纸一般都不写字，也没有画，不懂的人很难知道是什么意思。极少有写了字的，叫做“姜太公在此”。也有用毛笔画了符的，大概也是姜太公的意思。可见那空白的红纸也都是姜太公贴在那里，是姜太公在为住家阻挡各路神仙、妖魔鬼怪。

第二怪：绿化地里种蔬菜。

在郊区新村的绿化地里，经常可以看到有各种蔬菜种着，春夏之间甚至还有比人高的玉米。不过，别以为居民不爱护绿化，这里的居民大多是农民出身，有的甚至就是农民，他们是爱惜土地，当看到有一小块绿化地被荒废着，便用蔬菜补上一块绿。绿化地里有时可以看到跟总体风格很不协调的花草树木，那也是居民种进去的。居民有了棵树苗，不舍得扔掉，便在绿化地里找一处空隙种上。在农民的眼睛里，是生命，是绿色，便是美的，是要宝贝的。所以，时常可以看见居民用锄头为楼前的绿化培土、浇水。

第三怪：小区道路晒粮棉。

因为居民里面有不少农民，因此，每逢某种作物收获，当这种作物需要晒干时，小区道路就成了晒场。比如金秋季节，需要晒的品种便有稻谷、棉花、黄豆等。

第四怪：摩托、三轮数不完。

因为公共交通很不发达，特别是夜里六、七点钟以后就没了客运车，因此，居民就必须自己解决交通问题。过去主要依赖自行车，现在经济发展了，各种摩托车便越来越多，远超过了自行车的数量。为了便于干农活、卖农产品，因此，小区里三轮脚踏车也特别多。

第五怪：楼前老少围成堆。

新村居民有自己买房子入住的，但多数是征地成批入住的，他们祖祖辈辈一个乡里，甚至就是一个村、一个宅，基本都互相熟悉，绕些弯子还有亲戚关系。所以，在一些楼洞的门口，总是会聚着群男女老少，坐着长条凳、小椅子、小板凳围在一起，夏天乘凉，冬天晒太阳，或者家长里短，或者海阔天空，或者打麻将，或者打扑克。

第六怪：找人只要报名字。

正因为居民大多互相熟悉，因此，如果进小区找人而忘了地址，请不要着急，可以凭着名字问人，一般来说，是不会让来者白跑一趟的。

第七怪：逢节楼前烧大餐。

逢上劳动节、国庆节、春节这样比较集中举行定亲礼、婚礼的日子，在小区里，总是可以看到有住宅楼前，摆着烹饪用具，厨师在忙得不亦乐乎。虽然从传统的私房搬进了新村小区，但很多居民仍然保持了在家里办喜事的习惯，几家邻居把房子借出来作就餐场地，而厨师则在楼下道路上占据一块空地，摆下烹饪的水陆道场。有的人家要吃三天，厨师就在楼前忙乎三天。

第八怪：垃圾筒前老人多。

在郊区新村拣垃圾的，外地人因为不许进，所以很少，大多是本地人，而这些本地人基本都是老人。身为农民，一当老了失去劳动力，也就没有了经济来源，如果是孤寡老人或儿辈不孝，便不得不走上拣垃圾的道路。小区里一个垃圾筒，一天不知道要被这些老人搜索多少遍。由于拣的人太多，每个人的所得也就非常少，所以，这些拣垃圾的老人也不带什么大的装载工具，一般就拎个马甲袋，有的甚至连马甲袋也不拎，找到一个瓶子、一块版纸就往胳臂下一夹。

2003年夏